“我要走了。”
很突然的,沒有絲毫鋪墊的一句話從我嘴裡說出。
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就是相當平淡輕松的一句話。
麻倉好的手指突然僵住了。
他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縮,像是被什麼刺痛了一般。夕陽的餘晖落在他驟然凝固的表情上,将那一瞬間的錯愕與動搖照得分明。
“......什麼意思?”他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至少我能聽出他情緒的不對勁。
我眨了眨眼,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麼突兀。但其實也沒什麼,早說晚說都得說,還不如趁現在就全說了:“就是字面意思,我要離開這裡了,這個世界我已經玩膩了,沒有什麼……”
沒有什麼值得我繼續停留的了。
五條悟和夏油傑叛逃咒術界,總監部大變樣,咒術界的規章制度大改革,穢土大軍替代稀少的咒術師奔波在拔除咒靈第一線……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因為這裡和我原來的世界差不多,我沒忍住多插手了一下。但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我不能一直停留在這裡,我還要繼續下一個任務世界,賺取所謂的【願力值】,直到攢夠能送我回家——
雖然有點舍不得嬌妻詭秘和慈父幼弟吧,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貓貓歎氣jpg.)
“……去哪裡?”麻倉好此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慢慢地将有些顫抖的手收了回去。
他垂下眼睛,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遮住了所有情緒。但不自主散發出來的那種莫名的、壓抑的、克制的氣息卻讓我迷惑和不解。
“去哪裡?我還沒想好诶,”歪了歪頭,我注視着遠處的天空陷入沉思,“可能是歐洲那邊?不确定,不知道,沒想好,到時候再說啦。”
“……你什麼時候決定的?”他問。
“嗯?”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口說道:“啊,感覺差不多了就做決定了,更像是臨時起意吧。不過也就這兩天——正因為如此,我才過來找你。大概是做一個認真的告别?我可不是什麼不告而别的家夥……”
“對了,你要記得按時吃飯哦,不然就會像我一樣不長個……!!你也不想一直維持這副國中生模樣的臉蛋和身高吧好?”我故意擡高了聲音調侃他,“最後的最後,不要太想我哦。”
這一次,麻倉好沉默了許久,久到我懷疑他是不是站着睡着了他才擡起頭來,然後突然上前抱住了我。
我整個人都懵逼了。咋了?咋了咋了啊這是?我是換世界玩去了又不是死了,這一副這輩子最後一面的表情是要做哪樣啊?!
“你總是這樣。”麻倉好攬緊我的腰,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輕聲說着,“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從來不考慮别人的感受。”
“就像上一次,你突然消失,連一句留言都沒有,隻能讓人無力地在原地停留守候。”
我:“…………”
“好,你這副好像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好帶感,有筆嗎我想畫一下讓上村中夏印上一萬份偷偷賣出去……”
麻倉好:“……………”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什麼?!”
“聽到啦聽到啦——”
“那你還能說出這樣……”
“因為無所謂,”我直接打斷了他的未完之語,赤紅色的眼眸與他相注視着,仿佛眼中隻有彼此一人一般,“因為無所謂啊,不是嗎?”
這些執着的靈魂啊,永遠學不會與神明對弈時要藏好軟肋。
我看出來了,我隻是不願戳破,不想戳破。
愛意,有時候不一定要說出口,而更應該裹挾着蜜糖的外表藏匿起來。
我曾經說過:“如果實在是擔心與害怕的話,就來愛我吧!我可是未來咒術界的神!我是永遠不會在過于熾熱的感情中迷失自我的。”
“所以,來愛我吧,堅定不移地愛着我吧!痛苦的話,就對着我哭吧;不知所措的話,就依靠我吧;怕迷失方向的話,就愛我吧。因為我是永遠不會迷失方向的。”
“雖然永遠不會回應你的情感,但暫時做你的錨,讓你看清自己的定位和價值還是可以的。”
所以,千萬不要說出口。
說出口之前,你們是我的“私有物”,我有義務照顧你們的心情為你們提供可以稍作停留的船舶。
但有些話一旦明明白白全部剖析出來,就會完全變樣,我将再也沒有義務做任何人的“錨”。
“義務”是甜蜜的枷鎖,不得不承認,我是一個相當自私的人,或者說我從來沒有掩飾過這一點?
我以奉獻者的姿态壟斷了定義愛的權力,卻恐懼他人一旦開口,便會揭露這份“無私”背後的自私。
我可以為你提供依靠,但,我拒絕回應你的感情,拒絕被這種可笑的感情所束縛住。
所以啊——
“我才更加偏愛,那些未言之物。”
愛也好,恨也罷,不要說出口,哪怕我早已看出來。
就像“薛定谔的貓”一般——我們之間的一切,取決于你打開盒子的方式。
“………”
“薛定谔的貓嗎?”麻倉好突然笑了,眼底倒映着我無所謂的身影,“你将自己鑄造成永不沉沒的錨,卻要求船永遠不要靠岸。這種懸置的慈悲——”
“比暴烈的拒絕更殘忍不是嗎?”
啊,是啊。但那又如何?畢竟……
這就是我啊,是我,加茂川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