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必白費心思了。”蘿依說道,表現出拒絕和他交談的态度。
她當然明白最頂尖的做法是什麼。隻要拒絕交流,她就不會讓對方有任何可乘之機。
米蘭斯沒有立刻說話,靜靜地凝視着她。
他看向她的目光平靜而深邃,仿佛帶着神明的全知全能,她内心的一切思量都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蘿依在這樣的目光中感到有些不自在,身上慢慢開始發熱,這是一種精神高度緊張所調動起的防禦。
“您直接對我說,您沒有喜歡的風格就好了。”米蘭斯微笑着說道,他的笑容總是矜持有禮,卻那麼清透明了,以一種不冒犯的方式做出最強勢的掌控。
蘿依又是一怔。但是這句話卻讓她無從反駁。
因為她确實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風格。
她好似是沒有喜好的。又或者說,她主動或被迫地喜歡主人所喜歡的一切。
米蘭斯于是将房屋定格成藍白色調的航海風格,收起了法杖上的魔法,替他們兩個決定了房子的模樣。
“願意告訴我您的姓名嗎?尊敬的小姐。”他看向她說道,用一種平常的口吻。
蘿依不回答。
米蘭斯也沒有強求,他站了起來,從書架上面挑選出幾本書,放在兩人中間的桌子上。
随後,他又從櫃子裡拿出一些甜點,用精緻的銀盤裝好,随意擺放在書的旁邊。
他拿起最上面一本書,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向蘿依說道:“既然您打定主意不同我說話,那麼,您可以選一本感興趣的書打發時間,旁邊的點心您也可以自便。”
蘿依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她實在不能理解他對自己的态度,忽然有一種開口和他交談的沖動,但是看到他已然翻開書頁看了起來,于是又靜默不言。
她想不明白。
他不着急嗎?不厭惡她嗎?
他為什麼像在家裡待客一樣接待她呢?
蘿依知道他将自己困在這裡肯定是為了得到些什麼,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允許她在這裡保持沉默,又能得到些什麼呢?
正在此時,房門被敲響。
“伯爵先生。”這是剛才出門的光明騎士的聲音。
“請進。”米蘭斯說道。
那位騎士走了進來,關上門,然後走到米蘭斯伯爵面前,将左手放在胸口,俯身行禮。
“伯爵先生,”他說道,“我們發現那個地下室的保護魔法陣失靈了,于是我們進去查看,發現那裡現在是空的,沒有炸藥,也沒有任何有人居住的痕迹,什麼東西都沒有,隻留下了一些施展黑魔法的殘骸。”
“根據經驗猜測,這個地下室的主人可能發現了地下室位置的暴露,已經施展魔法,把整座空間全都轉移了。”
蘿依的臉色蓦然之間變得蒼白。
凱特竟然已經回來過了,而且還把空間轉移走了!
也就是說,現在安娜根本不在那個地下室裡,她再也沒有什麼方法能威脅到米蘭斯伯爵了。
主人已經回來過了……
她的心劇烈的震顫着。她無法想象,凱特在發現她不在地下室,有可能遭到危險的時候,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把地下室轉移走,讓她就算僥幸脫離危險也沒有一個可以避難的安全地方。
為什麼?他為什麼不來幫自己,甚至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
蘿依在高度危險的絕境裡一直抱着的希望就此破滅,她眼前的世界變得有些恍惚。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是啊,安娜還待在地下室裡。
一切瞬間變得明了。
凱特害怕地下室暴露之後,他沒法順利将安娜帶離光明城,所以第一時間用大型魔法把地下室的空間轉移走了。
他為了優先救安娜,而忽視了自己。
蘿依感覺自己的心像被人割裂開了,不住地淌着血,耗盡她心髒裡為數不多的暖氣,變得一片冰涼,死氣沉沉。
“尊敬的小姐,”米蘭斯側過頭凝視着她,他的目光依舊是那樣平靜,在這動蕩的醜惡的塵世,甚至顯得溫柔。
“現在,你願意和我交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