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祁淮忽而起身，放開了長甯，他理了理衣衫，将香囊收入囊中：“禮物朕收下了。”
“天色不早，讓蘇列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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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凜冽，外頭凍人的很。
過年是歡聚的時分，就連常年奔波在外的遊子都不遠千裡，倦鳥歸巢，路上幾乎沒有行人。長甯坐在祁淮的車輿上，燙紅的面頰在寒冬中慢慢褪去顔色。
新露将手爐抱到長甯面前：“姑娘，抱着暖手罷。”
蘇列欲言又止，本來他不該多話的，但是他怕長甯想岔了，走錯了道，将本來大好的福氣生生給錯過了。
“姑娘，奴才跟在陛下身邊多年，見過的人經曆過的事兒雖然不多，但卻也能參悟一二。姑娘是聰明人，這往後的福氣還大着呢！萬萬不可因小失大，屆時失了陛下的寵愛是小，若是連累了身家性命還拖累了身邊一幹衆人，那可是得不償失呐！”
“姑娘初入京都，怕是對宮中并不熟悉。陛下内廷人少，這些年進的也隻有幾位。且陛下朝事繁忙，也就沒什麼心思往内廷去，妃嫔之中，大多數都是太後娘娘和幾位太妃賜下的，陛下自己選中的，寥寥幾人，更别說有誰能讓陛下像對待姑娘您一樣費盡百般心思。”
眼下，陛下對長甯姑娘已然是起了興趣，雖并不知這興趣能維持到幾時，但若是此時長甯姑娘沒有眼力見，惹惱了陛下，他們下面服侍之人自然也讨不得好。
蘇列說的隐晦，但長甯怎麼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怕自己一時嫉妒，做錯事，他這是在提點她呢！
“多謝公公提點，長甯省得。”
她摩挲着手裡的手爐，一時有些啼笑皆非。
她不愛祁淮，自然不會對這些有什麼别樣心緒，隻是——長甯撐着小腦袋，若是要演好一個對祁淮死心塌地的女子，這樣平靜是不是不大好？若是旁的女子像方才那樣瞧見了如此場面，是不是該耍些小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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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該耍脾氣長甯還未想好，第二日一大早，才剛剛起身，就有人急匆匆的跑進了竹園。
來人是盛月曦身邊的丫鬟，春夏。
春夏見着長甯的第一眼就跪了下來，一張臉都哭花了：“長甯姑娘，救救我家夫人罷！”
長甯到侍郎府的時候，盛月曦已經被下人擡到廂房裡去了。
春夏立馬撲倒床前，哭道：“怎麼了？夫人這是怎麼了？剛剛我走之前不是還好好的麼？去叫大夫了嗎？？”
另一個丫鬟冬梅回：“你離去不久，夫人就堅持不住，暈了過去！已經派人去請過大夫了。可恨的是府裡本就有府醫，派人去請卻說枚夫人受了氣，胎氣不穩，府醫已被請到枚夫人的院子裡去了！我們去枚夫人院子卻被那邊的人百般推脫，我們壓根沒見到府醫的面！”
春夏幾乎咬碎一嘴牙：“她們實在太欺負人了！”
“讓開。”長甯上前，查看了一番盛月曦的情況，才皺着眉說：“去燒點熱水。”
冬梅一聽，立馬說：“我去準備。”
春夏幾乎是像看到救星一樣看着長甯，跪下來磕頭：“長甯姑娘，請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夫人！”
長甯沉着臉，“今日發生了什麼，一五一十的說與我聽！”
春夏擦幹眼淚，“我們夫人最重孝道，雖然最近身子本就不爽快，但每日晨昏定省地去大夫人院子裡請安，也一日未曾落下。大夫人本就不喜我們夫人，最近是越發的不遮掩了。像如今這樣的寒冬臘月，每日晨起請安，總是變着法的搓磨我們夫人，讓我們夫人在門外生等，少則兩三炷香，多則半個時辰。今日更甚，枚夫人不知怎麼，也起了心思去大夫人院子裡請安，誰知恰巧和我們夫人碰上了，不知是雪天路滑還是怎麼，居然在我們夫人面前摔倒了，還硬說是我們夫人推的！可笑的是大夫人竟然不分青紅皂白，就讓我們夫人罰跪，在雪地裡硬生生跪了一個時辰！”
長甯不敢置信：“吳淞就這樣放任不管麼？”
春夏扯唇：“大公子心已經偏的沒邊了，全部心思都放到枚夫人院子裡去了，哪裡還管我們夫人的死活？”
“再說，大夫人是大公子的母親，他從來都是對大夫人言聽計從，怎會為了這點小事讓大夫人心裡不快活？”
長甯沉着臉不說話。
她實在想不到盛月曦如今在侍郎府的情景居然到了如此地步！
冬梅很快将熱水端來，“長甯姑娘，我們夫人這是怎麼了？”
盛月曦身子一向康健，今日雖然跪了不少時辰，但也不至于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長甯沒說話，對新露說：“新露，将我的藥匣拿過來。”
新露連忙将一個墨色小匣子遞到長甯手邊。
長甯從中取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顆藥丸，對冬梅說：“給你家夫人服下。”
冬梅瞧着眼前漆黑的藥丸，有些猶豫：“……我們夫人隻是受凍了罷？要不……要不還是等大夫——”
冬梅話還未說完，長甯打斷她：“若是再不服下這幅藥，你家夫人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就算是神仙轉世都救不回來了！”
冬梅愣在了原地：“……孩子？什麼孩子？”
春夏也僵在了原地，她很快回過神來，一把搶過冬梅手裡的藥，給盛月曦服下。
“還猶豫什麼？這整個侍郎府都是索命的，都要害我們夫人！我相信長甯姑娘，當初在玄雲寺，若不是她，我們姑娘早就連命都沒了！”
春夏是盛月曦的陪嫁丫鬟，在将軍府和盛月曦從小一起長大的，一急起來夫人也不喊了，直接叫回了以前的稱呼。
隻是這個時候也沒人去計較這些細枝末節了。
她回過頭，望着長甯：“長甯姑娘，您是說，我們姑娘她……她有了身子？”
長甯将剛寫好的藥方遞給還愣在一旁的冬梅，“那顆藥也隻能暫時穩住，你派人按照這個方子去藥館抓藥。”
冬梅回過神來，抓住長甯遞過來的藥方就往外跑。
外邊雪越下越大，她跑的太快，不小心摔倒了雪地裡，可是下一秒，她立刻就爬了起來，不顧自己已經被雪浸濕的衣裳，又繼續奮不顧身的往外跑。
長甯看着盛月曦燒紅的臉頰，輕聲開口：“是，她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