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第二天早上起來,南挽誠又什麼事都沒有了,失控的插曲一閃而過埋入繁星吟遊的黑夜,在白日不見蹤影。
“我給你新賬戶轉了100w……”
沈翎羽早就換了手機和賬号,雖然沈培澤沒有挑明過,但沈翎羽也不至于蠢到不知道自己手機被安了定位。
“欸,怎麼哭了?”
南挽誠甚至反過來安慰有點分離焦慮的沈翎羽:“這麼難過的話,我陪你去吧?”
“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早點回來就好了。”沈翎羽又是嘴上一套身體一套,抱着南挽誠緩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走出家門。
南挽誠忍笑道别,真的很像家長送小朋友上學。
窗外依然下着雨。
天空的小雨淅淅瀝瀝,胸腔的時鐘滴滴答答,積水壓低了指針,加速陰雨天分不清黑白的時間。
咔嚓——
“我回來了。”
坐在客廳沙發的南挽誠關了微博私信界面,還不等他站起身去迎接沈翎羽,就已經被渾身散發濕氣的沈翎羽投懷送抱。
沾染了一點雨水的頭發冰涼蹭過下巴,滑出幾道有些灼熱微癢的水痕,沈翎羽壓着南挽誠又蹭又吻,試圖用南挽誠的體溫烘幹全身的雨氣。
“挽誠……想你。”
“還順利嗎?”南挽誠笑了笑,摸摸他的頭,“身上都濕了,先去洗個澡吧。”
沈翎羽不滿咬了口他的鎖骨:“你今天一整天在家,不想我嗎?”
南挽誠垂下眼皮,輕笑:“想你啊。”
“那陪我洗澡……”沈翎羽擡起頭,泛光的眼眸被雨水洗刷明亮,“可以嗎?”
“……”
…………………………
會不會太嬌慣他了?
精疲力竭的南挽誠躺在沈翎羽懷裡這麼反思着,溫熱的水汽調和過于滾燙的血液,浴缸邊淩亂的水漬閃着暧昧渾濁的光澤。
沈翎羽抱着南挽誠的腰,磨蹭盤起的頭發,吮吸他頸肩的濕潤,又留下一個濕漉漉的紅牙印。
愛的印迹也是會疼痛的淤青,戀痛是人人習不焉察的私人癖好。
過了一會兒。
南挽誠拿着鏡子,看着鏡子裡斑駁的自己,倍感無奈。
水膜敷得白皙的肌膚吹彈可破,深深淺淺的牙印草莓印像是多層草莓心棒棒糖被舔化了一角,白色的發絲被橘黃的燈光浸染濕黃,沾濕的發尾被高高紮起搖搖晃,要碰不碰鎖骨柔順的弧度。
突然,一隻膚色也不比他黑多少的手入境,将他别到耳後的劉海放下,白膚白發雙馬尾,杏眼淚堂痣,襯得他青春又……俏皮?
南挽誠被自己荒誕的形容逗笑了,透過鏡子看向身後玩弄他頭發的罪魁禍首,水汽模糊了鏡面,潮濕的視線依然灼熱。
“哥哥……”沈翎羽欣賞着自己的傑作,“你紮雙馬尾真好看。”
“嗯?”南挽誠被泡得暈乎乎的,半天才反應過來,“怎麼突然這麼叫我?”
沈翎羽咬他的耳朵:“宋倜可以叫,我不可以嗎?”
南挽誠被咬疼揉了揉耳朵,轉頭親吻他的嘴角,浴缸的漣漪也蕩進了那雙澄澈的眼眸:“你當然可以啊,你喜歡都可以。”
但沈翎羽又想到了斐鸠,那個跟他長得有點像、年輕、不正經、花枝招展、看着自由又有錢的家夥。
打扮得那麼招搖,南挽誠當時盯着那個小屁孩看了整整37秒。
于是他莫名其妙問:“你喜歡年上還是年下啊。”
南挽誠好像明白了怎麼回事,忍笑:“嗯……喜歡你這種有年下感的年上。”
“喜歡你口是心非,喜歡你真情流露,喜歡哄你時你滿足的笑容,也喜歡你隐秘又泛濫的眼淚……還喜歡你現在明裡暗裡的争風吃醋。”
南挽誠壞心眼:“怕我愛上别人?”
沈翎羽很認真:“沒有,我相信你。”
南挽誠故作思考:“是嗎?之前是誰說我堅持不了幾天?結果當天被我親了還裝睡……”
話還沒說完,就被羞紅的吻堵塞回口腔攪散。
“你都知道?你怎麼這麼壞?”沈翎羽故意咬他嘴唇報複,“那你之前還叫我老公,現在也叫嗎?”
“嗯,老公。”
南挽誠倒是坦誠,讓沈翎羽有點摸不着他的害羞點,那隻能轉而找其他點了……
……………………
南挽誠癱軟于浴水的浮力,任憑擺弄,頭發早散了,水花濺起滑落臉頰,分不清淚和水,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确實太嬌慣了,但沈翎羽一撒嬌,他又很難拒絕。
到後面已經快失去了呼吸的力氣,全靠沈翎羽的懷抱支撐,澄黃的水光潋滟,晃得他有些睜不開眼。
忽然,身後的動作停了下來,南挽誠恍然眨了眨濕痛的眼睛。
“唉……”微不可察的一聲歎息,南挽誠現在不太能聽見。
“抱歉,我以為過度一點你就會用安全詞了。”沈翎羽抱着他坐回水中,溫柔撫去他臉上濕潤,還是留了一片紅色的滾燙,“你怎麼這麼愛我呢?”
可愛若太過慎重,一不小心就會壓折了天平的承重。
“挽誠,愛我……也可以拒絕我。”
南挽誠迷迷糊糊點頭,不知道到底聽清了沒有。
……
從浴室出來,南挽誠才想起來正事。
“今天房子看的怎麼樣了?”
沈翎羽把下巴擱在他肩上,輕輕呼吸,以愛人的氣息刷洗肺腑的渾濁:“還沒決定好,準備明天再去其他地方看看,不過營業執照已經申請了,設備也快到了。”
話剛說完,南挽誠就把沈翎羽推開去拿電腦,可能因為近視完全沒注意到沈翎羽被推開後表情多無辜可憐委屈。
“你今天出去的時候我自己也做了調查。”
不過鑒于南挽誠拿到電腦後很熟練地坐在了他的兩腿間,沈翎羽隻是蹭了蹭頭發就沒無理取鬧。
“我簡單了解了一下。”
但等南挽誠打開電腦後,沈翎羽承認自己有一瞬被驚到——整整1w字有圖有視頻的總結。
南挽誠渾然不覺滑動鼠标,盡職盡責介紹。
“一般來說工作室選址有商業樓,别墅區,商業大廈,藝術園區等地方。”
“考慮到我們的經濟情況和長遠發展,我pass了商業樓和别墅區。”
“而商業大廈交通好,環境好感度易升,人流量高,曝光率高,攝影需求高;藝術園區租金相對便宜,空間大,采光好,藝術氛圍不錯。”
“商業大廈更多的是流量顧客,也利于商業合作,但如果說剛起步的話,這個選擇容錯率有點低,而藝術園區租金低環境也不錯,雖然人流量和曝光率有點問題,但很适合帶有個性色彩的攝影,利于你的内容發揮,同時也相較容易接觸包括但不限于時尚商業的資源。”
“長遠角度來說,我建議選擇藝術園區,慢慢起步,互聯網引流,如果有需要可以注冊網站和經營賬号,做好口碑同時穩固攝影風格,接觸更多的潛在合作方,後面發展起來我們還可以通過商業合作進一步宣傳,到時候如果你想,我們可以把工作室遷到商業大廈。”
“這是我篩選過的門面,商業大廈和藝術園區的都有,下面是房東聯系方式,以及一些比較好的裝修公司。”
南挽誠頓了一下,但很快就繼續展示他做的整理。
“藝術園區就隻有這兩個。”
“嗯?這個園區的我已經看過了,确實挺不錯的,另外一個我明天去看看。”沈翎羽看了看,依戀地嗅吻南挽誠柔軟的發絲,“很厲害了,聽你的吧,是你給了我重新開始攝影的勇氣。”
南挽誠嗯了一聲,合上電腦,思緒一點一點飄散,圈圈繞繞,一不小心就打成了死結。
他的存款還是比較可觀的,但如果在一座陌生城市重新生活加創業,那點錢還是不夠看的。
買車買房,工作室租金,房子和工作室裝修,宣傳資金……
沈翎羽再怎麼說也是個少爺,以前的物質生活差不到哪去,他一點都不想委屈了沈翎羽。
雖然這些都并不着急,慢慢來他還是可以承擔的,但問題就在于愛總是急切又焦慮,南挽誠覺得自己能給的還是不夠多。
他急于在短時間内将更好的一切虔誠供奉。
“對了,我給你買了禮物。”
冗長的煩躁被戒斷,溫言細語驚醒陷入焦慮風流的雛鳥。
“我路過一家樂器店的時候,聽到有人在試音,想起你說過喜歡小提琴的旋律,所以就買下來了。”
沈翎羽把放在玄關的琴袋和一個盒子拿了過來,小心翼翼放下。
“至于滑闆……看到廣場上有小孩玩,就……想到你了。”
琴袋被拉開口,沈翎羽把琴拿出來,昂貴琴面上小小的倒影模糊搖晃面帶歉意的神情。
“抱歉,我知道現在經濟支出都靠你一個人,但我還是很想買給你,我以前其實沒有花錢的習慣,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想給你很多很多。”
南挽誠愣了愣,輕笑一聲站起身,沒有先接下這份承載愧意的琴,潤澤般的柔情流轉眼波,他溫柔撫摸沈翎羽的臉龐。
“不用道歉,我很高興我讓這些東西成為你記憶的錨點。喜歡就買,買給你,買給我,或者買來丢掉,賺錢不就是為了花錢自由嗎?如果真的生活不下去了,我們也可以手牽手一起選擇死亡。”
“我愛你,你在我這永遠沒錯。”
翎羽啊,不要成為過去的我。
愛很偉大,真正的愛從來不會覺得自己供奉的夠多。
是我給的愛還不夠,才會讓你感到抱歉,是我的問題。
愛,是一個閉環,彼此總歸倍感虧欠。
“挽誠……”沈翎羽握住他的手,垂眸親吻手心,仿佛咽喉被胃酸回流的氣泡哽了一下,輕微皺了一下眉,又很快扯出一個笑,“你會拉什麼曲目呢?”
南挽誠接過小提琴,與愛人交接彼此缺失的青春,他輕撫琴面,留下一片轉瞬即逝的指紋,朦胧又恍惚。
有些生疏地擡起琴,随手拉了幾下,燈絲自上而下纏落,如牢籠裡金絲雀,似提線下精美木偶,或者是一位漂亮的小提琴家在獨屬于自己的舞台演奏。
琴音謾彧,卻也像哭啞的咽喉。
喉音清婉,卻也像平淡的回憶。
“[你要穩穩的幸福]”
是陳奕迅的《穩穩的幸福》。
“[能抵擋末日的殘酷]”
“[在不安的深夜]”
“[能有個歸宿]”
音調遊弋,撥弄繭絲般的光線。
沒幾句,溫和而沉重的音韻戛然而止,南挽誠不好意思笑了笑。
“這是香香姐教我的,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恐怕要練一段時間才能給你展示。”
其實不難聽,隻是心情有點莫名的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