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女站立在廢墟中間,凰羽形成的保護罩炸開,拍碎了倒在上面的石塊沙礫。
夜風陣陣,不停吹拂着她的衣袍。
她忽然笑了聲,笑聲在暮色之下空冥又柔和。
“真是一隻記仇的小貓啊。”她感歎一般地道。
可眼底卻是一片冰寒與涼薄,像是絕域裡飄飛的雪,浸入肌骨。
……
翌日,林祈安醒來後并沒有見到身旁的人,她有些意外地眨了幾下眼。
推門出去,她忽然就感受到一道視線緊盯着自己。
林祈安擡眼過去,便與江榭辭的眼神交彙到一起。
她先是一愣,随即疑惑問道:“你這麼快就變回來了?”
一晚上的功夫而已,這自愈能力太強了些吧。
不過,“你身上的傷要幫忙在包紮一下嗎?”林祈安覺得這傷不至于一晚上就好全了。
江榭辭一寸一寸收回視線,垂眸道:“好。”
她站在門口挪開一步,莞爾道:“那你先進來吧,藥和紗布都在裡邊。”
上藥的時候,兩個靠得極近,江榭辭能感受到對方噴灑過來的溫熱呼吸。
不過對方包紮得很認真,心猿意馬的隻有自己。
同心鎖是個好東西,既然拿了,他自然會用。但擅自做主,對方知道了肯定會生氣,最好的當然是兩情相悅,明面商量着用。
但若不能,那就永遠不讓對方知道也一樣。
他難得喜歡上什麼東西,更何況是個人,既然喜歡上了,那定然不會放手。同心鎖絕對的掌控權,那麼就意味着隻要他想,那麼對方就别想從這個世界脫離逃走。
江榭辭一雙眼睛黑沉沉地凝着她,不過,現在暫且不急。
林祈安動作利索地給他包紮完,最後還很訝異地感歎了一句:“你這傷恢複得真的很好,普通人恢複一個月可能都沒有這個效果。”
她覺得這大概和他體質有關,妖和人終究是不大一樣的。
林祈安剛好擡頭看他一眼,随即就筆直地撞上了對方深不見底的眸子,它們像是濃黑暮色之下翻卷的霧,帶着一些說不上來的侵略和危險。
林祈安不由得心尖顫了一瞬,覺得很奇怪,待再看過去時,又什麼都沒有了。
她微微抿唇,感覺氣氛莫名讓她不自在,令她不想再待在這間屋子裡。
林祈安去打開門,覺得那焦灼粘稠的氛圍終于消失後,才提議道:“要不要一起去吃早膳,搖姐姐她們大概也起了。”
江榭辭聞言緩慢起身,點頭同意。
林祈安先行一步,和他拉開一些距離。她忽然覺得對方極高的身高,還是讓她感到一些壓迫感,并不想離他太近了。
可硬要深究,她又說不明白。隻覺得對方反派的氣質忽然變得強烈起來,大抵是昨日那一件事也對他有些影響。
她不禁回想起剛才出門和他對上那一幕的場景。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再回想,就能發現一些端倪,對方明顯有一幅風塵仆仆的模樣,大抵昨晚外出過。
至于去哪裡了,答案其實也很明晰了,他去見了那位凰女。
這般想着,她不禁很快地回頭看了一眼,對方沒受什麼傷,神情也沒什麼異常,大抵談判還是順利的。
江榭辭動作微頓,眼稍略挑,繼續跟上那道身影。
……
凰女站立在臨時搭建出來的大殿上,為什麼是臨時,因為原來的已經毀得無法使用了。
她像一座突出的山峰,身後整齊匍匐着一群人,他們穿戴相似,看起來像是臣子。
趴在其中的一位,義憤填膺地擡起頭道:“陛下,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啊,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裡,我們絕對不能輕易忍受,臣建議,直接開戰,讓他們那群宵小之輩見識見識。”
“開戰?”凰女冷然哼道,随即一步一步來到他跟前。
那人惶恐地垂頭叩首,不料下一瞬肩上便傳來劇痛,他一個仰身,便被猛踹倒地。
“你是唯恐天下太平是吧,凰族才修養生息多少年?糧草軍垧你來出嗎?人亡傷殘你來擔嗎?!”凰女愠怒罵道。
那人連忙爬回來,跪伏道:“微臣愚鈍,陛下息怒。”
凰女沒再說話了,隻是周身散發冷意。
其中另外一人見此,眉頭微動,出來解圍道:“那依陛下的意思是,我們就此吞聲忍氣了?”
凰女咬牙冷笑道:“忍氣吞聲?我們凰族這麼好欺負?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炸就炸?哪有這麼好的事?”
“那依陛下之意是……”
凰女笑了,指尖點了下臉頰,冷語道:“我們那位生性風流的先妖王陛下,不是還在翹首謀算着麼,那我們就幫他一把。”
能掀得妖族腥風血雨最好,不能,攪出些麻煩也好。總不能就讓他輕輕松松,什麼也不付出吧。
其他人忙行禮道:“陛下聖明。”
……
幾人這邊揭過,便繼續往前行。後面瞿尚二人見江榭辭這一身傷,更是冷了臉,發了不少凰女的牢騷。
途中要經過一河名叫幽冥河,這河極黑,其中綠色的流火遊竄,像是幽魂。
這時就不禁讓人歎服天底下,居然會有此般神秘瑰幻的東西。幽冥河裡面是一些迷路亡魂剝落下來的潛在意念,會随着時間逐漸消逝,也沒什麼攻擊性。
雖然如此,可那東西卻陰氣極重,尤損女子身體,于是瞿尚就提議他們兩個,各背着一位姑娘渡河過去。
風兮搖本就是一個好強又不願麻煩别人的人,下意識就想拒絕。
不料卻被瞿尚一手拍了手背,道:“我知道風俠女武力高強,但有時候男女身體差異就在那裡,好不容易能幫你一次,就别拒絕了嘛。”
林祈安本來想讓瞿尚背自己的,但是聽對方這麼一說就不大好再開口要求了。
可她現在又不大樂意讓江榭辭背自己,她總覺得對方怪怪的。
正猶豫忸怩之時,林祈安就被對方攔腰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