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出來了。
掃眼過去,此刻山還是山,樹還是樹,而那座廟卻是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氣勢逼人的龐然大物,它盤踞着跟前,身形足足高出人數尺,此刻正吐着猩紅的蛇信子,一雙冰冷的豎瞳死死盯着衆人。
它身後的尾巴一甩,灌木雜草便伏倒一片,泥沙飛石也肆意揚起。
面前的這個鬼東西,像蛇又不像蛇,身上不長鱗片,反而幹枯如老樹皮,有着深深的褶皺,皮膚上長着數不清的血色肉瘤,肉瘤上又有小孔,正汩汩往外流着什麼不明液體。
它腹部裂開一條大口,淌着血,皮肉規律性地翻動,直看得人牙酸。
聯想到他們剛才是怎麼出來的,林祈安臉色也難看起來,他們方才不會是在它的肚子裡吧。
揣着這樣的想法,林祈安往上擡起袖子,湊到鼻尖輕輕嗅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心理作用,她還真聞到一股怪味,頓時,她的眉攏得更緊了。
惡心死了。
或許是疼痛太甚,那巨型怪物發出嘶鳴聲,然而叫出來聲音卻如同某種鳥叫的聲音,這些魔物也不曉得為什麼總是不倫不類的。
風兮搖持劍躬身,目光鎖在那怪物身上,面色嚴峻,如臨大敵。
雙生蛇傀,低等魔物,是魔族衆多支系中的一支,而它的特殊之處在于它是由兩種魔物組合而成,分别是九尺瘤蛇和裂口海螳,二者協力發揮作用。
前者身形巨大,出衆于其防禦及靈活,不過差在其智商奇低,在龐大的魔族裡面算不得出衆。至于後者則是智商有餘而實力堪憂,不過兩廂合計一番,到後面在衆多魔物裡面卻也算排得上名号來了。
裂口海螳居于九尺瘤蛇腹中,善于化形僞裝,從九尺瘤蛇口中發出觸角以作攻擊,後者則為其提供栖居防禦之所,兩者取長補短,合力巨大,所得獵物共享。
不過到了後來,這怪物也随着魔族撤軍一同消失了,可現在既風留白出面之後,卻再次出現在并在這裡明目張膽的為非作歹,沒有絲毫的顧忌,大抵魔族全軍出擊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了。
按理而言這本來是個棘手玩意,克服了本身缺陷,外防裡攻也由此點滿了,隻要不是單槍匹馬便很難徹底消滅。
可是眼下,這雙生蛇傀先是被江榭辭幾刀砍下,死了智囊,要怪也要怪那裂口海螳聰明反被聰明誤,非要搞什麼行為藝術,把人先吞進肚子裡獨自行動,最後自己貢獻了最佳方法,讓人逐步攻克。
眼下這九尺瘤蛇又因風兮搖和江榭辭攜手受了傷,到最後幾人聯手未嘗不能将它擊敗。
魔蛇那不太聰明的腦子再傻卻也能看明白這個目前的局勢,所以它隻是幽幽盯了林祈安一行人一眼,便打算馬不停蹄地逃跑。
可風兮搖她們哪能依它,瞿尚當即便掐訣起陣,方圓金光騰現,圍成四方高牆,将魔蛇堵了回來。
這鬼東西果然如此傳言的那樣智商堪憂,明明已經撞牆被彈了回來,偏跟腦子抽筋一樣,一遍又一遍往牆上撞。
多次嘗試之下,也許是想明白了此舉并不可取,于是它愣神半晌,随即将身體陡然一扭,朝着幾人的方向張牙舞爪地直沖過來。
看樣子它是打算撒手一博了,江榭辭和風兮搖見此隻好從容反擊,各是拿着刀執着劍,順便借它闖來的力道各給了它一擊。
誰料它竟是毫無反抗地硬受了這兩刀,發了狠似的,不顧一切、義無反顧地越過衆人,然後目的明确、意志堅定,朝着另一邊的金色高牆奮力一撞,然後……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以一個極為怪異的姿勢暈倒在衆人面前。
林祈安幾人自是瞠目結舌,久久無言。
雖然不能排除掉它身上那幾道傷的助力,可最後還是令人啼笑皆非。
實在是沒人料到這個結果,前面一環又一環,讓人應對不暇、眼花缭亂,到頭來就憋出來了個這個。
出人意料又莫名其妙。
不過林祈安後邊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九尺瘤蛇肚子裡面放的那面鏡子,可能也是為裂口海螳後邊的變形僞裝做準備。
畢竟要複制都得先見到本體才對,但是裂口海螳終歸還是百密一疏,鏡子裡可沒顯出江榭辭笑之後的樣子,它最後沒有模仿到位也是在所難免。
不過再想想那鏡子大概不單隻有這一個用處才對,不過其中到底是怎麼樣的,到現在也不很重要了,猜也是跟扭轉空間有關。
既然是這樣,林祈安又不由得好奇,她能認出來假的江榭辭是因為裂口海螳粗心大意,那江榭辭又是怎麼認出那個“她”不是本尊的呢。
想來想去,林祈安心思又開始飄散,目前重要的是趕快解決這魔蛇,然後沖回去沖洗沐浴。
她快要忍不住了,總覺得身上哪哪都不舒服。
接下來的事也是出奇的順利,殺魔裝袋,然後帶下山去給村民一個交代。
村民們團團圍住在街上橫倒的巨物,都是一派的震驚與後怕,後邊是終于清楚了這東西真的是死物,再沒有任何威脅之後,才有一些極為悲憤者拿着鋤頭砍柴刀沖上去給家人報仇雪恨,他們紅着眼睛流着熱淚,竟也生不出一絲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