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開椅子，擡頭就看到了桌面上堆着的整整齊齊、被精緻禮盒包好的蘋果。
王林默了片刻，有點煩。
許立國吊兒郎當的走過來，手上還拿着個蘋果，看到他桌上這麼多一下子愣住了，抓了抓頭發：“我還尋思着沒人送你我送一下的，沒想到這麼多哈。”
“收走。”王林微擡下巴：“看着頭疼。”
“哦。”
許立國連同自己的蘋果放在桌上一齊抱走，臨走時突然問：“平安夜你要不要給婉兒妹妹送一個？”
班裡都知道他有個很照顧的女生在低年級，大家都以為隻是妹妹，怕給她帶來困擾王林也沒過多解釋。
聽到這話王林動作頓了頓，略一思索：“我中午放學去看看。”
給她的東西自然是要最好的。
王林認真挑選了一個中午，不管是蘋果還是包裝的盒子都跑了附近所有的店，再三對比才選下。
許立國也跟着跑了全程，兩人中午飯都沒吃就着急忙慌的趕回學校。
他看着王林盯着包裝好的蘋果出神的樣子忍不住吐槽：“早知道就不提醒你了，這麼重視，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送女朋友呢。“
聞言王林動作一滞，偏偏許立國沒有發現，還松了口氣道：“好了，接下來把蘋果送出去就行了。”
兩人走上教學樓，在樓梯間的時候王林突然頓住。
許立國回頭一看發現他人不走了，還有些懵：“走啊，你怎麼不動了？”
王林深呼吸了口氣，用認真的語氣說出最慫的話，許立國發誓，這是他認識王林這麼久以來，他最慫的一次。
他說：“要不你替我去吧？”
“神經病吧你。”
一句罵脫口而出，許立國真的搞不懂他：“你給人妹妹挑了一中午然後讓我送過去？”
他真的忍不住：“你沒病吧？”
王林有些猶豫。
隻有在李慕婉的事上，他才會這麼膽怯。
正在他糾結的時候許立國看不下去了，将人推了一把踉跄進教室裡。
“王林？”
少女有些疑惑的出聲，王林擡眸立馬站好，走上前将禮物放在她桌面上。
低聲說：“聖誕快樂。”
說完不等她反應轉身離開。
許立國還在外面等他，見他出來還來不及問上一句，一陣風吹過人就跑沒影了。
他還沒反應過就看見李慕婉手上也拿着個禮物盒子追出來，兩人看見對方都是一愣。
許立國打着哈哈：“婉兒妹妹好啊。”
“嗯。”李慕婉點點頭，走上前問：“他呢？”
都不用問是誰。
許立國聳了聳肩：“剛跑。”
她輕輕嗯了聲走上前，猶豫了會後把禮物遞出去，溫聲道：“麻煩你可以幫我送給他嗎？”
“我送？”許立國暗暗想着，這兩人怎麼回事，都喜歡喊别人幫忙送禮物。
“對。”李慕婉想了想，說：“如果可以的話，再幫我說一句平安夜快樂。”
7
她好像有男朋友了。
王林總在她身邊能看到一個人。
那個男生很開朗人緣也很好，總是圍在她旁邊逗她開心，不像他每次單獨在一塊就蹦不出一句話。
他站在欄杆旁低眼看着他們并肩從操場走回來，不知道在聊什麼，少女彎起唇微微笑了下。
“喲，這不是妹妹嗎？”
許立國湊上來搭着肩膀，注意到他陰沉着臉後順着視線往下看，脫口而出：“這是在談戀愛？”
這話一出更不得了，許立國感覺王林周身的冷氣能凍死個人，自覺閉上嘴。
王林拍掉他的手，冷冷的看了一眼底下的男生後收回視線，轉身回教室。
也被給了眼神警告的許立國沒跟上去讨嫌，就站在欄杆那裡随意的往下看。
恰好底下的李慕婉察覺到視線擡頭看過來。
許立國朝她笑了笑。
看到是他李慕婉有些驚訝，目光不由自主的在他身邊找另一個人，看了一圈都沒找到後笑容就淡了下來，抿着唇微微點頭。
8
因為從小被保護的很好，對于一些小手段她并不了解，但不管如何王林都會替她解決。
李慕婉并不喜歡向他尋求幫助，但就算她不開口王林也能注意到，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她的事你會比她更加敏感。
而他做的這些她也無需知道。
高中三年就這麼過去。
王林高她一屆，高三畢業時學校給他們拍畢業照，班裡的人都在找自己玩得好的人合影，也有人來找他，隻是他都拒絕了。
他不喜歡拍照。
大家在拍照他就拿本書有一搭沒一搭的扇着風，躲到樹蔭底下偷閑。
這邊沒什麼人，王林心不在焉的将拿着的書翻開随意的看，從樹逢裡鑽出來的幾縷暖意照在書面上微微反光，晃的眼睛疼。
他倒不在意，反正也沒認真看。
不知過了多久，面前的光突然被人遮住。
王林輕啧了聲，正想着誰這麼煩跑來擾他清淨的時候擡起眼。
看起來她是一下課就立馬跑過來了，氣息還不穩，白皙的皮膚被太陽曬的微微泛紅，一雙眸子漂亮得像水霧氤氲。
“學長好，”李慕婉笑了下，鼓起勇氣：“我能有這個榮幸跟你合照嗎？”
王林晃了下神，不自覺的點頭：“可以。”
是你就可以。
他找了個朋友幫忙拍照。
别人喊着三二一，照片定格的這個瞬間，王林卻忍不住低頭看她。
拿回手機他先看了眼照片，少女站的乖乖的，眉眼彎彎，而他站在她身側低頭專注的看着她。
第一想法是這張照片不能給她看，會被發現的，所以李慕婉湊上來想一起看的時候王林幾乎是下意識的收起手機。
她眨眨眼：“我還沒看到。”
王林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沒拍好。”
她還想要說什麼上課鈴就響了，兩人頓了一會王林立馬開口：“上課了，你趕緊回去吧。”
李慕婉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後跑開。
好像也沒那麼熱了。
看着她的背影王林突然想。
9
後面就沒怎麼見過。
唯一一次交集還是他表姐結婚，她作為伴娘被提前一晚接過來布置場地，而他也自告奮勇的過來幫忙。
婚禮在秋天，他們的任務就是吹氣球綁氣球，再由他人把氣球布置好。
他們一個吹氣球一個綁氣球倒也算和諧，隻是兩人都沒有說話。
王林思緒有些發散，機械的綁着氣球腦子裡卻在亂七八糟的想着别的事。
少女的體溫突然貼上來。
思緒一下子短路。
王林怔了一瞬，看着她若無其事的收回手，嘴裡還問道：“你的手好冷啊，衣服穿少了嗎？”
他僵硬的扯了扯唇，不知道說什麼。
“等等。”
她爬起身小跑出門，過了會就端着杯冒着熱氣的水回來，小心翼翼的放在他旁邊。
“暖暖手。”她說。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王林低眼接過：“謝謝。”
婚禮很忙，兩人都是在空隙裡看對方一眼，交談的機會差不多沒有。
鬧婚時王林沒去湊熱鬧，反倒是她作為伴娘一直忙前忙後的，很多人都在拿着手機錄像。
王林想了想後也拿出手機，找了個視野最好的位置點開錄像，隻是他視角下的主角跟别人不一樣。
他的主角是她。
10
“不好意思，”少女走上前，輕聲開口：“你旁邊有人嗎，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王林怔了片刻後搖頭：“坐吧。”
狹小的空間氣氛一下子靜默。
淡出他世界多年的人一下子回歸，但當她坐在他旁邊的時候王林又忍不住恍惚，仿佛中間這麼多年她都沒缺席。
他站在走廊的欄杆一低頭就能看見她擡着頭眉眼盈盈的看過來。
“好久不見。”她率先開口。
王林嗯了聲，歎息般的低聲道：“好久不見了。”
又陷入安靜，兩人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
突然李慕婉微微探了探身子看他，眨了眨眼：“學長，介意加個聯系方式嗎？”
王林抿了下唇，提醒：“我們有。”
聯系方式我們有的，隻是你從來沒有跟我發過消息，你不來找我我也不敢去找你。
“我之前的手機掉了，後面辦了張卡大部分人的聯系方式都沒了。”李慕婉解釋：“想找你都找不到。”
一直蒙在心間的烏雲散開。
原來是這樣嗎？
王林有些心不在焉的摁亮手機，攤開的手機壁紙出現在兩人視線中。
瞥到的一瞬間血氣湧上臉。
“我，不是，我。”
他憋紅了一張臉，想解釋又不知道怎麼解釋。
李慕婉也隻是愣了一會就立馬回過神，挽了挽耳邊的頭發笑着喊人：“學長。”
心一下子定下來。
她說：“你不是說這張照片沒拍好嗎？”
11
時隔多年，在像素已經有些模糊的照片裡，他依然專心的看向她。
不止照片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