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連做自己都做不到完美，擔任父母、朋友時不夠完美的話，也是理所當然的。

優子被摸得很舒服，她蹭着哥哥的手掌：“我不要變成媽媽那個樣子，我要做更強大的女人。”

“優子不喜歡媽媽的生活方式？”

“嗯，現在流行歧視家庭主婦，贊揚職業女性，雖然那是媽媽，我不能歧視她，但我不想要她那樣的人生。”

十世低頭看着妹妹：“優子，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人生，不能用自己這一代的觀念是否定上一代的人，那樣對他們不公平，他們又沒被現代的觀念沖刷過大腦。”

優子鼓臉：“知道啦，我會尊敬媽媽的。”

“優子，你在長大，會思考自己該成為怎樣的人，你這一代的女孩子肯定會走上前人不曾走過的路，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教你，我不是女人，一個男人教不了如何做女人，但你會和媽媽不一樣，這點我是知道的。”

優子好奇地問：“所以媽媽是因為生在上一個時代才變成那樣一個人？因為世界隻教會她們婚姻和愛情？”

“大部分人類都不需要變強啊，他們生活在秩序組成的社會裡，過着平凡的人生，爸爸和媽媽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想過将她帶進裡世界。”

十世很平靜：“在這件事上，我和爸爸有默契，我們都希望媽媽能在陽光下幸福地活着，隻是我偏向于告訴媽媽很多事情的真相，讓她不要被瞞在鼓裡一直無知，爸爸希望将她保護得密不透風。”

優子：“哥哥怨恨他們嗎？他們重視彼此超過重視你，而且傷害過你。”

“還真沒有呢。”十世坐回到椅子上，單手搭在椅背上，支着額頭。

“或許是因為有陣子，我發覺我對父母知之甚少，于是開始尋覓他們那個年代的書籍和電影，我看了一部電影，叫《鋼琴課》，算是女性主義電影吧，我猜有很多女孩子會看，看這部電影的男人應該少于女人。”

“如果哥哥不用養育我，你會看《鋼琴課》嗎？”

“應該會看呢，因為家族裡還有庫洛姆和一平，我不想在和她們交流的時候無意中傷到她們。”

“哥哥很溫柔，我覺得大家都喜歡和你交流。”

十世輕笑起來：“謝謝，嗯，我說到哪了？哦，對了，是《鋼琴課》，那部電影給我的感覺是，無論男女，大家都在表達自己的欲|望，隻是女人的表達更沉默，更神秘，能聽懂的人不多，聽懂卻很珍貴，如果媽媽希望爸爸是那個懂她的人，我不能阻攔她奔向他。”

“可是你受傷了。”

“傷可以痊愈。”

優子不能理解：“真奇怪，好多小孩都願意犧牲自己換取媽媽的幸福，有些小孩會說如果回到過去，甯肯媽媽不要碰到糟糕的爸爸生下自己，要她們去做事業女性，還有哥哥這樣願意支持媽媽沉浸在愛情裡的，所謂母親到底做了什麼能得到孩子的如此厚愛？”

優子說話的表情像個小大人，她離開母親太早，以至于生命中缺乏母親的痕迹，十世不知道如何為她彌補這份缺憾。

他盡力解釋：“人到了一定年紀會漸漸開始理解父母的做法，哪怕不贊同，優子，别這種表情，這種成長并不惡心，理解不代表要成為和父母一樣的人，我和爸爸媽媽不一樣，你和我也不一樣。”

“我想和你一樣，但我知道我做不到你那樣。”優子認真地說着，她不希望哥哥認為自己是個糟糕的人。

按夏馬爾醫生的說法，不好的情緒隻會讓哥哥的病情更重，所以在他否定自我時要攔住他，然後使勁的肯定他。

優子轉移話題：“哥哥，你還會想念爸爸媽媽嗎？”

十世眨着眼睛，微笑起來：“有時候會，在我思念他們的時候，我的心裡會流淚，我會注意不讓眼淚從眼眶裡流出來，隻是發覺時光不再重來，我至死都不再有機會與他們交心，便更悲傷了。”

“我會和哥哥交心的。”

“是，我們正在交心。”

這場兄妹間的交談非常特别，是以前沒人和沢田綱吉進行過的談話，是他不曾得到但給予自己妹妹的。

看到這裡，彭格列的曆代首領都感到安心。

十世在教妹妹做一個會思考的人，和她探讨有關家庭的話題，還有女孩們的成長和表達，哪怕他是個男人，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妹妹長大以後感到痛苦，他想給她一種足以讓她支撐起整個人生的力量。

十世在教育方面也是如此靠譜，十一世不會長歪的。

“好了，睡吧。”

十世哄睡了妹妹，舉着燭台走出妹妹的卧室，他吹滅燭台，隻留一縷青煙和室外的月光，随他走過彭格列古堡長長的走廊。

風出現在他身側，行走在十世與月光交疊的陰影中。

“在想什麼？”

十世将燭台放在窗沿：“想出去走走。”

風寬容道：“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