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藝最後一天拍攝,她與翟熹然搭檔。
對方态度随和親昵,不顯異常。直至拍攝結束,導演組與嘉賓前往一家私房菜用餐,翟熹然坐在江潮身側,席間笑着轉頭看她。
“小溱以後是想要進圈吧?團隊找好了嗎?”
江潮從小耳濡目染,對圈内明星背後的團隊模式不算陌生,但也不算特别了解。
這集綜藝預計在兩個月後播出,該如何運作首次曝光,确實是她現在就應該開始考慮的事。
她剛答了聲“還沒有”,方桌對面,卞宇笑着接話:“小溱以後要是想和公司簽約,可以來找我,我幫你引薦。”
桌上嘉賓都是娛樂圈中的前輩,江潮趁機請教,聊起新人入圈的注意事項。
這家私房菜裝修得古樸,青磚灰瓦、雕花門窗,牆面上挂着數張書法作品。
吃到一半,江潮起身去衛生間,穿過紅木八仙桌之間隔着的屏風,走向廳外回廊。
導演組在廊邊單獨的包間裡,聽說是合作方來了人。她經過時,恰巧有人拿着手機開門出來。
銀色的十字項鍊在視野中微晃,江潮稍稍揚眸,鞋底在紅雪松長廊上輕頓。
是張略微熟悉的面龐。
凱畢倫的那場派對本就是圈中人舉辦,參與派對的人會出現在這裡也不足為奇。
她回神,抿唇微笑,說了聲“不好意思”,側身想要借過。
對方卻出聲:“等等。”
包間門扉被反手關上,賀宛廷對着電話那頭說了聲“稍等”,按了挂斷。
他掃過女孩出水芙蓉般的面容,這一回沒有再不以為意地偏開視線。
賀宛廷長得溫文爾雅,也善于僞裝翩翩公子,藏着眼底興味十足的審視,和善一笑:“江潮,是嗎?”
他伸出手,“想見你很久了。久仰大名,我是賀宛廷。”
江潮又一次止步,微訝轉身。
賀宛廷,她知道這個人。凱畢倫集團的獨生子,同樣在波士頓留過學。
她在國外的時候,聽過别人在八卦時提起過這個名字,好像說的是……他有一位去世的白月光。
但他們二人應該沒什麼交集才對,江潮伸手,與他禮貌一握,疑惑得坦然,“你認識我嗎?”
賀宛廷笑得愈深:“我是某位伯樂先生的朋友。”
旁人眼中行事風格不擇手段的應先生,竟然會為一個女孩兒欠下人情,讓他幫忙找人牽線。
那時他又一次問起原因,而對方指間夾着煙,沉默良久,開口時卻是一副輕描淡寫的神态。
——說什麼“不過是一筆投資,利益足夠豐厚”。
什麼利益不利益,賀宛廷不相信他有興趣兼職星探,隻覺得這人原來也挺會裝正人君子。
是誰能讓應潭那種人動了心思,他壓不住好奇,本來差遣秘書助理便足夠,卻騰出時間,親自來了趟霖市。
男人神态暗藏揶揄,而江潮看懂了。
她刹那間便想起了翟熹然說的那一位“幕後金主”,手指微微攥住,榛色瞳仁微閃,染着幾分茫然,“……伯樂?”
“如果方便的話,”女孩似是猶豫了一下,詢問,“可以告訴我這位伯樂先生是誰嗎?”
賀宛廷神态倏然一頓,頗覺意外,又想要發笑。
——做好事不留名,不知道應總什麼時候擁有了樂于助人的癖好。
賀宛廷本以為他是喜歡強取豪奪的類型,這回算是開了眼界。
他倒也沒準備幫忙戳破窗戶紙,還有電話要打,賀宛廷看了一眼手機,隻是壓着笑暗示:“他還在等你請他吃飯。”
女孩怔然,旋即露出恍然神色。
她也彎唇,這回眸光裡笑意真摯許多,“我有一段時間沒回國了,你有什麼推薦的餐廳嗎?”
賀宛廷略一思索,輕笑:“最近新開了一家,叫作醉肴。如果你沒去過的話,不妨試一試。”
青竹假山在深夜裡寂靜屹立,賀宛廷站在長廊下,打完電話,想起剛才的見聞,唇角還是忍不住勾起弧度。
他索性又撥出一個号碼,待到接通,張口便道:“應總,你又欠我一個人情。”
稍沉的呼吸聲從聲筒中傳來,“什麼?”
“你回老家的前一個晚上,爽了你約的那一個人,就是那位江小姐吧?”
跑步機速度減緩,直至徹底停止運行。應潭邁步下來,扯下脖頸間毛巾,随意擦拭颌側淌落的汗水。
“賀總去霖市應當是為了談生意,”
他嗓音浸着運動過後的低啞,到中島台邊,拿起玻璃杯,不鹹不淡道:“怎麼突然關心起我的事。”
“就是想告訴你一件好事——江小姐大概要請你吃飯了。”
冷水漸漸漫過杯底,應潭沉默數秒,并未多問,隻道:“她什麼時候回來?”
“聽說是明天早上的飛機。”賀宛廷聲音含笑:“不用客氣,把醉肴最好的位置空出來吧。”
雨後的天穹灰蒙一片,被鋒銳機翼劃破,遺留淺白色的尾迹。
機場外停着輛法拉利,車身張揚赤紅。有打扮精緻的姑娘拉着行李箱停在車邊,彎身輕輕敲了一下車窗玻璃。
車窗降下,駕駛座上男人成熟俊朗,神态倜傥不羁,身上古龍水味淺淡。
他投去一瞥,“有事?”
女生眼眸似是一亮,又靠近一些,挽起耳邊碎發,柔聲問:“先生,你這車載客嗎?”
“不載,”男人似乎并不意外,勾唇笑笑,往車前擡了擡下巴,“隻載我女朋友。”
那女生愣了一愣,循着他的視線往前看去。
機場大廳入口繁忙,推着行李箱的旅客來來往往,其中一道身影分外出挑。
她立刻猜出對方說的女朋友是誰,打量幾眼,洩氣地一撇嘴,故作直率:“有錢又帥的男人果然都有對象。”
林斯敬啞然失笑。
江潮走近的時候,便看見他手搭在敞開的車窗邊,低頭在看手機。
她開門坐進副駕,林斯敬擡頭看來,眉眼染着明顯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