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想談戀愛”。
這樣的話從江潮口中說出的次數并不少。
當初面對多年舊友,看着他意外又受傷的神态時,她也隻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用網上學來的詞彙解釋——
“不好意思啊,斯敬哥。我可能是注孤生的那種類型吧?”
所以這次江潮同樣拒絕得輕車熟路,即便她自己分明什麼都沒有在想。
而應潭立在原處,幾秒靜默扯了扯唇角。
他說了聲“行”。
男人沒有等待電梯複返,轉身再次拉開樓梯間的門。
走廊随之安靜下來。
江潮靠着冰涼的牆,愣了片刻。
她聽見門關上的聲音,但不曾去看,不自覺地一點一點低下頭。
地闆光潔明亮,近乎能夠倒映出她的影子。
江潮看着地面,長而密的眼睫遮住了沒有焦距的榛色眼珠。
在亂糟糟充斥着腦海的許多思緒中,有一個念頭破開喧嚣,漸漸變得明晰——
也許以後都不會再見到他了,江潮心想。
走廊始終安靜着,像是這棟大樓裡隻剩下她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江潮終于擡步,走回自己的公寓。
剛搬進不久的房間還有許多地方需要整理收拾,手機上重要的、不重要的信息堆積,有一首翻唱歌曲尚未錄制。
她有許多事情可以做,迫使自己忙起來,就可以将其它東西從頭腦中驅逐。
春節将至,公司給員工放了小長假。
江家的家族群熱鬧起來,張羅着一起吃年夜飯。
從江家爺爺奶奶陸續過世後,年夜飯的地點便是由江文生來一錘定音。今年他沒有在群中冒頭,也沒有人提起他。
江潮知道原因。
二叔叔前幾年跳到了父親的公司來工作,是期望着與兄弟共同發展,博一個更好的前程。
結果公司在他來之後每況愈下,如今更是到了将近破産的地步。二叔叔難免受到牽連,他的家裡人對此頗具怨言。
除此之外,大叔父也上過幾次門。
他養江優到五歲,是自己的孩子,總歸有感情。
當初把小孩送給無法生育的江文生,明裡講的是兄弟情,但實際上誰都明白是為了江家的家産。
如今江文生沒落,大叔父起了把江優認回來的念頭,和江潮父母的關系也因此變得不尴不尬。
家裡亂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江文生不見人影,江太太不想獨自回去面對一幹親戚,天天愁眉苦臉,最後突然決定去國外旅遊。
江潮臨時接到了江優的電話,問她想不想出國散散心。
她近期精神不佳,于是以工作為由拒絕,隻說到時候去機場送行。
“最近這麼忙?”江優語氣意外,在電話那頭問,“工作方面怎麼樣?順利嗎?”
“順利,不用擔心我。”江潮溫聲道,“你帶媽媽在外面好好散心就好了。”
江優應了聲“行”。
電話裡安靜了幾秒,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斟酌後開口:“家裡事太多,媽媽想在國外休息一段時間,春節也就在外邊過了。”
“姐,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出來嗎?你……一個人在申城,我有些不放心。”
江潮一個人走過太多地方,還是頭一次聽到别人這樣說。
她覺得新奇,抿唇笑了一下,“别不放心,你們玩得開心點。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帶禮物。”
也許好話不能說在前頭,機場送行後的次日深夜,江潮被經紀人的一通電話驚醒。
“溱溱,網上那些照片是怎麼回事?”
對方語氣是罕見的嚴肅,甚至有些急躁,“那個人是星光娛樂的田總吧?你和他是什麼關系?”
江潮睡得早,十點多就已然入眠,對網絡上掀起的風波一無所知。
眼眸被手機屏幕的亮光灼得溢出了淚,太陽穴一跳一跳地作痛。
她不适地眯着眼,摸索着打開台燈,倚在床頭看手機,在娛樂欄目頭條上找到了經紀人口中的照片。
是走廊監控的數張截圖,她與田總一前一後地進入某個餐廳包間,出來時黑發淩亂地披在肩頭,像是與人拉扯過。
玻璃窗未曾拉上窗簾,清泠的月色落不至床邊。
江潮大半身子藏在黑暗裡,看着那一張照片,心尖好像慢慢被如深夜般的寒潮覆沒。
“……我和他沒有關系。”她張唇,慢慢地說,“這隻是一次應酬。”
“應酬?什麼時候的事?”
“我剛回國的時候。”
經紀人沉默片刻,語氣緩和了些許,“我就覺得奇怪。你可能是被狗仔盯上了,這段時間盡量少出門,有事找我和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