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便是月末,趙虓這也病了有近半個月時間。起先總到了夜裡就發高燒,如今燒退了,人總算是清明了,精神頭也好上些許,起碼不至像之前那樣總昏昏沉沉地。
就是身上這痛癢的症狀一直沒有好轉,典醫所上下窮盡針石無能為力,甯悠尋醫訪藥,到如今也仍是束手無策。
這日寂行來探望,兩個男人向來能聊上整日,眼下卻也因為趙虓病痛難耐,沒說幾句話寂行就起身告辭了。
甯悠送他到門外,寂行道:“王妃留步吧。您看起來疲憊得很,請千萬注意身體。”
“我倒是無妨,就是殿下這病……”甯悠滿心地痛楚,剛一開口便有些哽咽,“已是這般久了還不見好轉,難道一輩子就得這樣下去麼?他還年輕,以前身強體壯無病無災地,如今卻成如此,莫說再縱馬掠陣,連下床都是艱難。我瞧着心痛,他自己恐怕更不好過啊。請大德為我們想想辦法吧!”
寂行見她說着竟落下淚來,哪怕面容憔悴,又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可二十出頭的年紀卻正是花期盛放,眼下凄楚心碎的模樣更是我見猶憐,無法不讓人感同身受,動容不已。
忙是安撫道:“臣這些日不僅在寺中為皇後和國公爺住持着法事,也一直在為殿下誦經。您與殿下自來修業積善,以如此厚德聖行,定能安然度過難關。請王妃不要太過憂懼了。”
佛法所求,終究隻是心靈的寬解和寄托,于身體的病痛之苦則無能為力。寂行從王府回來後,深知趙虓情況不容樂觀,遂也開始為他四處打聽名醫良藥。
小寶禅寺有一老和尚,據言曾是行醫世家出身,出家後也未放棄對醫學的研讀,時常也為百姓們治些疑難雜症。寂行拜訪他後向他描述了趙虓的病情,問他可是見過、可有法醫。
他道:“見過類似,但要說有無辦法,卻得親眼見到病人才知。”
寂行便幹脆帶着老和尚直接去了王府。
甯悠正是一籌莫展之際,見寂行帶人前來,也顧不得請示征詢趙虓的想法意見了,連将人請到他病榻跟前。
趙虓也未多言,聽從安排地配合着。
觀面、切脈以後,花甲老僧問:“殿下可是之前在寒濕之地久處過,或是近些年受過凍傷麼?”
老和尚一開口就問在點上,甯悠心裡燃起絲希冀,忙替他答:“二十年前在中都訓練,天氣的确寒濕,殿下那一二年都不太适應。前個月末在外帶兵又趟了冰水,想來是有落下凍傷。”
他點點頭:“這病瞧着最像痹症。”
“王府典醫正最初看過也覺得是痹症,以治療寒濕痹、曆節痛在給藥,但一直不見起效。”
老和尚想了想,道:“可否請典醫正來,老僧與他商量議論一二。”
康德新被傳過來,兩個大夫湊在外邊兒讨論病情,一連讨論了兩刻來鐘還不見回來。等得内室的甯悠坐立難安,心焦不已,隻怕他二人回來後又将她眼下這唯一的希望也掐滅了。
好半天,兩人算是達成了一緻回到室内,相互謙讓了一番,最後還是老和尚先道:“殿下關節肌肉紅腫熱痛,但局部怕冷畏寒,得暖則舒,或自覺發熱觸之不熱。筋脈拘急,肢體關節屈伸不利,甚則僵硬強直。全身身熱不揚,或發熱畏寒,口幹不欲飲,或喜熱飲,或自汗身涼。這是熱寒錯雜,熱重于寒症。但與此對應,又有關節肌肉赤腫焮熱,疼痛劇烈、痛不可觸。得冷則舒,或有波動感,其色紅紫,關節屈伸不利。伴壯熱煩渴,甚則神昏谵語。這又是熱毒之症。”
他一番陳詞句句都切在趙虓的病狀上,甯悠急切道:“确是如此,可有什麼辦法康複?”
康德新道:“熱寒錯雜之症,以臣此前開具的龍膽草、膽南星、桂枝、當歸、川芎、紅花等藥材繼續煎服即可。熱毒之症則以赤芍、玄參、連翹、丹皮、生甘草可驅。此外,大德方才還建議殿下沐冰水浴,沐後再以土鼈蟲、露蜂房制藥酒揉搓關節及肌肉,可大大緩解病痛。”
甯悠有些意外:“冰水?”
“确然。”老和尚點頭,“要帶有冰淩的那般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