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此時她已長大成人,不會輕易被葉首輔認出來,但是她的心依舊跳得厲害。
就是眼前這個大佞臣陷害父親,令全家滿門抄斬後又斬草除根追殺了自己有十年之久。
雖說他沒有親眼見過自己,但是以防萬一她還是相當謹慎。
親自劃傷臉再加上帷帽加持,應該不會被發現。
江詩婉思索片刻,緩緩站起身來越過屏風來到了兩人的面前。
這葉首輔身形略顯富态,顴骨很高,兩鬓斑白,古銅色的臉龐布滿了皺紋。
窗外紮眼的陽光照耀在他那銀白色的胡須之上,一雙精明深邃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對面的江詩婉。
這葉首輔已到耄耋之年卻依舊精神矍铄。
他是老來得子,妻妾成群然隻得一女。
此女是她的心頭肉,為她的婚事他是深思熟慮千挑萬選。那些達官權貴、名門望族她不要,偏偏看上了今年剛剛金榜題名的窮小子。
無奈愛女非他不可,女大不由爹,對她極盡寵愛的葉首輔也隻好點了頭。
這也罷了,誰知在這大喜之日,愛女的婚儀竟然被攪的天翻地覆。
經過江詩婉這麼一鬧,他俨然成了全京城的笑柄,老臉都丢盡了。
“小姑娘,微臣那姑爺與你有何關系?你為何要破壞他的婚儀?”
她聽此趕緊跪了下去。
“回葉首輔,您那姑爺與小女有婚約在身。”
江詩婉此話一出口,上座的兩人瞠目結舌。
她的話音剛落,司遙就被剛剛咽下的茶嗆得直咳嗽。
他見此失态,趕緊起身行禮表達歉意。
葉首輔這個老滑頭聽到此話表面波瀾不驚,但是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他示意眼前的大理寺少卿坐下,然後故作鎮定地着眼前無所畏懼的江詩婉。
“姑娘,此話當真?如若真是這樣,那窮小子就還給你。”
江詩婉聽此表情複雜,她擡眸微微颔首:“葉首輔,不必了。小女對待感情有潔癖,您的女兒喜歡就讓給她了。”
“诶,诶,诶?怎麼說話呢?”
見到葉首輔的臉色甚是難看,司遙露出尴尬的笑打着圓場。
“婉兒姑娘,真會說話。這人的感情又不是物品能買賣。”
司遙驚慌失措,趕緊走到她的面前給她使眼色令其趕緊閉嘴。
“司大人,您一向不近女色,哪裡懂得情愛。”她臨危不懼。
葉首輔見眼前的姑娘竟然如此伶牙俐齒,于是擡手示意司少卿住口。
他賊眉鼠眼盯着她,緩緩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她的面前猛然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如此戲耍本官。”
他怒目圓瞪地盯着眼前這個膽大妄為的女子。
江詩婉眼睛瞳孔猛然睜大,強烈的窒息感瞬間襲遍整個全身。
在這個瞬間,她感覺自己的胸口像是有千斤般的石頭壓迫她無法呼吸。
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緊緊地盯着這個近在眼前的仇人,手裡的匕首緩緩從腰間拔起。
仇人近在眼前,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速戰速決。
此刻的她瘋狂戰勝了理智。
站在她旁的司遙被她這舉動吓了一跳,他故作拉開兩人順勢把她抽出的
匕首搶了過來藏進了自己的衣袖。
“葉首輔,萬不可太過激動。”司遙吓得臉色蒼白,趕緊拉開他。
“此前的姑娘确實犯了大錯,但是如若她死在了大理寺,我們都有麻煩。”
葉首輔此時太過激動,銀白色的胡子随之顫抖着,嘴角也直抽抽。
司遙急忙把他扶回了座位上,又急忙命人趕緊端來茶水。
他恐懼是沒有緣由的,葉閣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此大的年紀如果在這裡有個三長兩短,那這大理寺還不被動蕩的朝廷踏平。
“我們有話好好說,不要大動幹戈。您老的身體要緊。”司遙急忙從婢女手下端來茶水遞到了他的面前。
葉首輔相當識趣不看僧面看佛面,眼前他的父親大理寺卿身為大理寺之首,怎麼也得給幾分薄面的。
他極力忍住自己的情緒後露出僵硬的笑:“司少卿,本官隻是想窺視一下她的真面貌。”
“醜陋,相當醜陋。我那姑爺沒看上她也情有可原。”
說完,葉首輔忍不住摸着胡須仰天長笑。
司遙聽了這話也趕緊跟着他尬笑起來:“葉首輔,真會說笑,您那愛女仙姿佚貌,她一個市儈落魄女豈敢與之相比。”
說完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驚魂未定的江詩婉。
葉首輔聽此谄媚很是受用,打趣道:“司少卿當年本官可是看上了你,如若你與愛女喜結良緣本就不會再有後續的事。”
“葉首輔,您老的眼光與您那愛女相比可是差遠喽。”
司遙左右而言他,輕松化解了尴尬。
此時趴在地上的江詩婉臉色鐵青,眼前的司少卿也太愛管嫌事,竟然膽敢阻止自己複仇。
如若剛才親手捅死了他,她不僅給自己的父親報仇雪恨,也會結束這将近十年的逃亡生活,從此不用再隐姓埋名豈不兩全其美。
剛剛這葉首輔離自己這麼近,竟然沒有發現自己就是當年被她陷害滿門抄斬的漏網之魚,虧他如此堅持不懈地斬草除根這麼多年。
也難怪,他從未親眼見過她,更别說十年之久她已長成人。
“司少卿,這愛女婚儀破壞一案就交于你了。”葉首輔不再與之糾纏下去,于是起身告辭。
“如本官再不放過她,未免顯得與姑娘家較真,這樣傳出去也讓人笑話。”葉首輔緩緩走到江詩婉的面前皮笑肉不笑地瞥了她一眼。
“姑娘,日後你可要小心行事,不可再這般魯莽。”
他越過江詩婉聲音洪亮地警告道。
司遙跟在葉首輔的身後,眉宇間多了份愁雲。
這葉首輔向來心狠手辣,怎麼會這麼輕易放過她?
這暗示也太過明顯,看來要對她下死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