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涵回到自己的院子裡,歇息到了天快黑的時候,又起身去到慕婉處。
慕婉的随身丫鬟綠盈有些警惕地看着她,而慕婉卻隻是對她笑了笑,吩咐綠盈道:“快搬凳子來讓姐姐坐。”
慕婉躺在榻上,蓋着毯子,臉色有些蒼白。
房間内的角落裡都擺上了暖爐,溫暖又舒适,連窗邊花盆裡的花都開得盛極,絲毫看不出來是快入冬的季節。
“你的腳傷,大夫怎麼說?”慕涵的語氣很平淡,聽起來隻是尋常客套。
“隻是扭了下,大夫說靜養兩天便會好。”慕婉垂下眼睛,看着溫順而乖巧。
“嗯。”慕婉點點頭。
沉默了片刻,她擡頭看向她,“我有一件事要問你。”
“姐姐請說。”
“你可有我親生母親的下落?”
慕涵觀察着慕婉的反應,看見她整個人不自覺地抖了下。
慕婉擠出一分笑意,卻是笑得十分艱難,“姐姐為何想知道這個?在相府過…不好麼?”
慕涵為她理了理披在身上的毯子,慢條斯理道,“你尋到了你的親生母親,她對你很好。”
“而我,想找到我自己的親生母親。”
她想知道她的親生母親…會不會像慕夫人對慕婉那般對她。
慕夫人今天的做法堅定了她離開相府的決心。
她不要一輩子都被他們以親情之名、以虧欠之義挾持左右。
親情債最是扯不清,但哪怕要她償骨還血,她也一定要跟他們斷個徹底。
慕婉為難地看着她,那雙和慕夫人極其相似的眉眼中滿含愁意。
“姐姐,我知道你思母心切,但有些事情我确實不便透露于你。”
“爹和娘也一再告誡我,不要跟任何人提及我幼時的事情。”
慕涵坐在那裡,目光隐含思量,沉靜如玉。
她一直都知道相府關于慕婉來曆的說法不過是為了敷衍悠悠衆口的托辭。
什麼山野長大、京城尋親…從戲文裡借鑒來的寥言片語罷了。
但今天聽慕婉的這番話,她總覺得她的經曆約莫不像她之前所想的那麼簡單。
“姐姐,相府其實是個很好的地方,比外面好千倍百倍。”
慕婉見她不言語,繼續溫聲好言地勸說,眼睛卻在不經意地掃過她纏了繃帶的那隻手時,快速地挪開了。
“姐姐出落的漂亮,遠勝于我和哥哥,來日娘親必能為你尋個稱心意的婚事。”
“有相府撐腰,姐姐日後一定過得舒舒服服的。”
慕涵淺淺勾起唇角,“方才隻是我一時心血來潮之言,妹妹無需當真,好好休息吧,我先回了。”
她站起身,從袖袋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青瓷瓶,放在榻邊,“前幾天從容将軍那得了瓶傷藥,活血化瘀的。”
“妹妹應該用得上,我就放這了。”
綠盈這時剛好開了門準備送慕涵出去,冷風摹地灌了進來。
慕婉不自覺地打了個戰栗,而後突然開口道:“姐姐,我自小便最愛吃城北的珍珠糕,你明日出門時,能否幫我帶些回來?”
慕涵笑了,眼如彎月,碎光流溢。
她回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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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慕涵便帶着秀秀出了門。
一路暢行無阻。
仆人們都低頭做事,無人在意她要去哪裡。
從前可不是這樣的。
那時,每次她稍弄出點要外出的聲勢,府中人便趕不跌地跑去通傳給相爺和相爺夫人。
哪家小姐成天想要溜出府玩的。
除了出門參加宴會、和好友相聚、或是節日以外,不都是在家乖乖習藝。
隻有慕涵最是閑不住,總是央着慕清胥和容辰帶她溜出去玩。
慕清胥每個月都會因為偷偷帶她出府而被打。
慕相爺知道她玩心重,也不想總拘着她,隻好推平了兩個院落,擴建了花園。
相府的花園在整個京城都是有名的,算不上多奢侈,唯勝在建造之人肯花心思。
相爺的愛女之名從前多令人羨慕,現在就有多令人唏噓。
她的思緒被秀秀打斷。
“小姐,我們現在去哪裡?”小丫鬟的眼裡有着按耐不住的雀躍。
秀秀從小就在相府的後院裡長大,沒什麼機會出門。
她沒見識過京城的繁華,所以很是期待。
“先去織金閣。”慕涵沖她微微一笑。
雖然在京城長大,也時常被慕清胥和容辰帶出去玩,但慕涵所涉足的地方其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