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上首的皇帝,沉默了片刻,然後舉起酒杯。
“靖平和親,是為國之大義。朕的靖平,臨行前曾向我立志要教化蠻荒部落,促保邊疆和平。”
“而今見北境之民為她所做之舞,足以見她深受愛戴。”
“靖平為我晏國和平大業所付出之心血,實在令朕動容。”
“慕小姐陪伴靖平三載,聰慧沉穩,頗有我愛女之風,你這支舞甚是寬懷朕的思女之心,當賞。”
“也望朝中諸士多加勉勵,發揚國志,使我愛女靖平身後無憂。”
皇帝一席話說得衆人紛紛起身,跪地俯首,“臣定當盡心竭力!”
待大家再次回到座席之上,慕涵換下舞衣回來之時,一些熱切的目光也不由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慕相和慕夫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是十分滿意。
反倒是慕涵笑不出來了。
酒宴的氣氛正到濃時,賓客們兩個三個聚在一起談天聊話。
三個公子哥兒朝她走了過來。
這三個人打扮得都是人模人樣,腰間佩玉,錦冠華裳,但是身上隐隐透着脂粉味。
慕涵對這幾個人是有印象的。
個個都是“享譽京城”的纨绔,自小便出了名的不學無術,逛青樓的時間比書塾開蒙都早。
尋常官家的姑娘都尚且避着他們,生怕和他們扯上關系。
慕涵雖然認識這幾個人,但從來沒有過交集。
那個時候她有慕清胥看着,有相爺罩着,而且這些人很清楚相府大小姐不是可以任人調戲的主兒,所以一向對她敬而遠之。
如今可就不一樣了。
在衆人眼中,慕涵現在不過是一個陪嫁去了北境又被退了貨的女子,名節盡失,貴氣全無。
但她的相貌畢竟在那裡,少時的閨秀盛名也令人難以忘卻,方才那一舞的身段更是堪稱風流無雙。
王其光本來就有點想法,這下終于準備付諸行動了。
這沒了“身價”的千金,不是正好配良器不成的公子?
他慢悠悠地帶着朋友們走過來,步子倒也不快,像是在試探。
試探相府的态度。
他們其實也拿不準相府對于慕涵的婚事是如何思量的,所以緩緩踱步而來,如果相府的人出面了,他們假裝客套幾下也就走了。
不至于為了一個小娘子惹出些跌面的動靜。
可直到他們走近了,相府也無人上前。
王其光的眼神越發大膽,不加掩飾。
而慕涵看了眼那幾個裝作不知曉這邊動靜的慕家人,又垂下羽睫,輕輕笑了起來。
如此啊。
相府對她,當真是準備“物盡其用”。
但她并不準備讓他們如願。
慕涵起身離席,向幾個公子哥兒的方向走去。
那幾人挑了挑眉,正要開腔,卻隻見慕涵和他們錯身而過,頓時臉色憋悶。
遠處的慕相看到這一幕,微微擰了眉。
而慕涵不甚在意地信步走着,其實心裡也沒有個方向。
她既不想和那幾個人虛與委蛇,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走,該找誰說話。
剛才她倒是試探性地看向了從前與她交好的那幾家小姐。
但…她們皆避諱地錯開了視線。
慕涵斂眉輕笑。
呵。
不管她如何尋求貴人為她背書,還是逃不過名節二字的陰影。
心頭泛起一陣陣酸澀,但一向喜歡逞強的慕大小姐面上還是風平浪靜。
她想了想,還是轉身向殿外走去,尋個清淨。
如果那幾個人再跟過來,沒了這麼多雙眼睛看着,她也比較方便“發揮”。
她打不過北境狼王,還打不過這幾個纨绔麼?
可是好巧不巧,許歸言就站在她的去路上。
他還是穿着雲紋墨衣,明明生了一張清俊逸秀的臉卻總是冷如霜雪。
“許大人,好巧。”
慕涵客套了下,就準備繞過他。
可他卻說道:“不巧,我是來找你的。”
“嗯?”慕涵有些疑惑地擡頭看向他。
許歸言低頭看向她,“還記得那日在街上向你求救的女子麼?”
慕涵站住了腳,有些好奇地問道:“她如何了?大理寺可有查明冤情?”
“那女子越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