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紀雲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傑圭琳幹淨利落早已離去的背影，過往的記憶不受控制地蜂擁而至。

陳道長的家裡有錢，她家人從來沒在吃穿用度上虧過她。可是‘喜歡’呢？

喜歡的玩具要主動分享給别人，别人不還也不能主動要。喜歡的零食得先請别人，還得是心甘情願地笑着問，不能扁着嘴。喜歡的菜不能盯着吃，得考慮桌上别的人。喜歡的寵物不能養，因為怕玩物喪志。喜歡的興趣班不能去，因為不是大家閨秀該做的。喜歡的朋友不能處的時間太長，怕被對方帶壞。就連她喜歡道觀裡的飯菜想要多吃幾頓，都被年少不懂事的自己取了個綽号叫道長，為此多少年了都被人反複拿着取笑。喜歡的東西最後總被從她的手裡拿走，搶走，這樣長大的陳道長還怎麼敢談喜歡。

一樁樁，一件件，以及水紀雲曾經跟自己的朋友嘲笑陳道長是個無趣的人的話語，一刀一刀地割在水紀雲的心頭。疼得她要喘不過氣。

水紀雲深吸了一口氣，她猛地從床上站了起來，朝着樓下的公共休息室走。她的錯，她來彌補。水紀雲出了宿舍就看見傑圭琳，赫敏和陳道長坐在壁爐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有關密室和魂器的事。水紀雲看着渾身放松，嘴角噙着笑的陳道長，心髒不由得一緊。

不如留在這。傑圭琳剛剛說的話在水紀雲腦海裡炸響。水紀雲雖然知道傑圭琳愛着赫敏，心裡還是有點吃醋。明明她和陳早鳴先認識，陳早鳴卻能在傑圭琳和赫敏面前放松，和她們東聊西聊。傑圭琳怎麼可以比她更了解陳早鳴呢。

“你們在聊什麼？”水紀雲下意識地出聲打斷了她們。

陳道長迅速轉身看着搖曳着走下樓的水紀雲，她的臉微紅。陳道長馬上站了起來，道，“抱歉，我剛剛……”

水紀雲擡手阻止了陳道長的話，隻是看着傑圭琳和赫敏道，“能讓我們私下聊聊嗎？”

赫敏立刻點了點頭，她拉着傑圭琳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我們先去廚房做午飯。”

休息室裡突然沒了傑圭琳和赫敏，陳道長隻覺得似乎一下子有點冷，不由得朝壁爐靠了靠。水紀雲看了她一眼，伸手去拿沙發上的毛毯，一邊問道，“有點冷？”

“還行。”

水紀雲愣了一下，隻覺得‘還行’這兩個字有點刺耳，不由得脫口而出道，“還行是什麼意思？冷還是不冷？毛毯要還是不要。”

陳道長一時之間不知道水紀雲為什麼生氣，她又不由的朝壁爐走了兩步，一來取取暖，二來也離水紀雲遠了點，“有壁爐就不太冷。”

水紀雲看着躲在壁爐前的陳道長，心裡沒來由地一股火冒了出來。她往沙發上一坐，兩腿交疊，一手搭在沙發背上，語氣有點不善地問道，“陳早鳴，我們是什麼關系？”

陳早鳴一愣，心裡瞬間有了好幾個不同的答案，可她卻不知道哪個才是正确答案。陳道長在心裡歎了一聲，她工作的時候總能一下子就拿出最優解，可碰上水紀雲，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早鳴，”水紀雲見陳道長不說話，放柔了聲音，她不能再吓着陳早鳴了。水紀雲循循善誘道，“你在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見到的是你媽，第二個就是我。我們一起讀書，玩耍，吃飯，有些時候甚至是同床共枕。你一直喜歡我，可為什麼傑圭琳更了解你呢。”

自己的心意被水紀雲就這麼坦然地說出來，陳道長整個人都不由地發顫。她緊緊握住自己的胳膊，小心翼翼解釋道，“傑圭琳在她那個世界，來自一個大家族。所以比較善于了解别人。”

水紀雲長歎了一聲，她又不是真的讓陳道長給她解釋。水紀雲想了想，她站了起來朝陳道長走去。陳道長瞬間後悔了，她不該站在壁爐旁邊的，她現在就是想要退也無路可退了。水紀雲走到陳道長面前，她一手撐在牆上，把陳道長困在自己和壁爐之間，陳道長的身體抖得更加明顯了。

“我在追你。”水紀雲一字一句道。

陳道長咽了咽喉嚨，她剛想要說話，水紀雲的食指就點在了她的唇上。“我沒有想要你在這件事情上給我一個回答，但是，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陳道長點了點頭輕應了一聲。不管是什麼，隻要水紀雲說，她就盡努力去做。

“以後，”水紀雲輕聲說着，她的手輕輕地按在陳道長的胸脯上，陳道長渾身明顯一顫，整個人都燒了起來。陳道長剛想要去推水紀雲，水紀雲就接着道，“面對我的時候，這裡想要說什麼，”水紀雲說着食指又一次輕輕點在陳道長的唇上，道，“這裡就說什麼。可以嗎？”

陳道長擰了擰下巴，這違反了她從小受到的教育。但是，陳道長在心裡笑笑，又有什麼關系呢，更何況這是水紀雲提出來的要求。

“我盡量。”

水紀雲歎了一聲，對這樣的回答一點都不滿意。她頂上陳道長的額頭，低聲道，“早鳴，我追你，是因為我愛你，不是因為你救了我。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你值得被人愛。”

陳道長眼眶微微有些泛紅，不由得擰了下巴。

“早鳴，說話。”水紀雲半懇求半命令道。

“你……”陳道長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探究道，“你愛我？”

水紀雲肯定地點了點頭，當她以為陳道長會問她為什麼會愛自己的時候，陳道長問道，“那……那我做了什麼，你會不愛我呢？”

水紀雲一震，鼻子瞬間有點發酸，陳早鳴在她面前這麼小心翼翼，低三下四嗎？

“我……我沒有别的意思。”陳道長連忙解釋道，“我就是擔心，如果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