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誤會夫人了?那小女可得幫夫人一把呀!”季韻初雙手交叉抱于胸前,抛下這一句,不等她開口便起身,揚長而去。
正廳空留王氏徒然盛怒,卻無計可施。
切!等着吧!
“悅兒——”
小丫鬟聽得聲響,急忙蓮步輕移,趨近前來,二人于長廊幽僻處,以袖掩口,悄聲低語,密語喁喁似怕旁人聽了去。
“你這幾日且往米鋪走上一遭……再費心尋幾個擅長煮藥粥的郎中……另喚幾個小厮在将軍府門口搭起粥棚……将‘二夫人要設粥’的消息散出去。”說話間,季韻初眉梢輕挑,朱唇微勾,眸中閃過一絲狡黠。
悅兒面露猶豫之色,疑惑道:“小姐,萬一這二夫人不領情,不接受呢?”
“放心,不是她自己把廣濟于民挂在嘴邊嗎?我就遂了她的願,給她這個大好機會。”季韻初輕輕一笑,玉手輕拂發絲,神色悠然。頓了頓,又想起什麼,連忙附言:“對了,去主院叫個小厮幫我把人參、石斛等物取來。”
“好的,小姐。”小丫鬟福了福身,一一應下,便去安排了。
這設粥振民的事務,季韻初足足籌備了三日有餘,此間藏匿得極好,那王氏全然未曉,直至數日之後——
将軍府廣設粥席!
府邸一反常态的熱鬧,小厮丫鬟們忙裡忙外,卻見一女子柳眉倒豎,鳳目圓睜,手指顫抖地指向一處。
“季韻初!這都是你安排的!?”
“诶~二夫人先别動怒。”季韻初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她輕搖手中折扇,悠悠然道,“這不是在幫夫人嘛!您瞧,如此一來,郴州百姓定會對夫人感恩戴德,傳頌夫人的慈惠仁善!”
“你!你!”王氏欲高聲呵斥,卻又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反駁。隻覺自己被人算計,陷入難堪境地,可又找不出話來揭露對方心思。
“悅兒,我們走。”季韻初見好就收,潇灑轉身,向身後丫鬟使了個眼色,邁着輕快步伐向府外走去。
朱漆大門前,幾口大鍋穩架,熱氣氤氲而起,周遭天地盡皆籠罩于朦胧暖意之内。鍋中藥粥翻騰踴躍,咕噜聲不絕,醇厚藥香四溢飄散,絲絲縷縷,沁入鼻息。
施粥家丁着統一服飾,神色忙碌。彼等依次排開,一人執長柄木勺,于鍋内娴熟翻攪,另一人接過粗瓷大碗,穩穩遞去。
領粥百姓多衣衫破舊,形容憔悴。其間有老者步履蹒跚,有婦人懷擁幼子,亦有士卒難掩滄桑。
“多謝,這可真是救命粥啊!”一鶴發老者,顫巍行至近前,雙手微抖接過藥粥,幹涸眼眶瞬間淚盈,聲若沙啞哽咽。
家丁連忙上前攙扶,輕聲而言:“老人家,您慢些,這是我家小姐叮囑的,您且安心用之。”
衆人正對此贊不絕口,隻見季韻初款步上前,輕啟朱唇,聲如黃莺出谷——
“諸位!今日這些都是我家二夫人的善舉呐!”言罷,她悄然一笑,笑意未達眼底,眸中隐着一絲促狹。
百姓聞之,皆面露動容之色,紛紛躬身拜謝。
衆人:“多謝二夫人!” “夫人之恩,沒齒難忘!” “季大将軍、大夫人、二夫人……将府上下皆為我郴州百姓的大恩人啊!”須臾,王氏就被層層環繞,如衆星拱月。
“季韻初!?你給我站住!”忽覺身陷百姓“圍困”的王氏奮力沖出,徑直朝着季韻初 “撲” 将過來,面色漲紅,眸中似有怒火噴薄而出。
“莫沖動,莫沖動!夫人息怒。想二夫人也是出身貧寒,必能深切體會這些百姓的苦境。這錢财是獨吞己用,還是廣濟于民呢?此刻您心中定有所悟……”
季韻初一改常态,眸光悠悠轉向粥棚,面容甯谧,卻又隐攜幾縷深意。正控制住場面,就趁那王氏不備,悄然拉着悅兒疾步奔至一旁,恰遇米鋪張老闆……
“咳!張老闆呐~此後這将軍府在米鋪的開銷,您直接找二夫人接洽即可,萬無一失。”
張老闆滿臉堆笑,奉承道:“好的,季小姐,這二夫人真是個善人呐!”
“是啊,是啊~”季韻初嘴角噙笑,頗為滿意地點頭應和。
半裡之外,悅來客棧。
“殿下,那位便是将府千金,季韻初。這設粥赈濟災民之人正是她,隻是其間緣由未明,用的卻是府中二夫人的名号。”
侍從壓低聲音,複又輕聲問詢:“殿下,可要前去拜會一番?”
“不必。”窗邊兒郎一襲玄色錦袍加身,身姿挺拔,面龐冷峻,二指緩緩摩挲杯緣。
“西南邊境駐軍之事已安排妥當,沂王那邊估摸近日便會有所動作……不過殿下,您當真要親身涉入此局中嗎?實可另覓他法……”
少年郎劍眉微挑,薄唇輕啟,冷笑道:“不探虎穴,焉得虎子?悠悠十幾載,那老兒竟還未能取我性命,委實無用。”
“還有,盯着陳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