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将此攤撤去!莫要影響了治安!”
隻聽得一聲暴喝,一衆衙役氣勢洶洶地直撲季韻初的攤前。
為首那衙役頭目,身着皂色勁裝,腰挎凜冽長刀,滿臉橫肉随着這聲怒喝劇烈抖動。
這影響京城治安的攤子,按理自是該管,可此處地處京城偏僻一隅,哪是什麼百姓熙攘的繁華通衢。即便圍觀百姓居多,衆人也都規規矩矩,并未阻礙交通要道分毫。
這攤位隻是漸次收取些許微薄之利,所圖不過是維持藥材本錢,論起來,倒近乎半個義診之舉,實實在在是為周邊百姓謀了福祉。
未賺得幾枚銀錢,反倒施惠于百姓,卻不知為何竟被官衙盯上,且一來便是這般大張旗鼓的陣仗,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季韻初那些錢财全靠救治傷患,系統獎勵藥材,再轉手變賣得來。這攤子實在是沒賺得幾個錢,這又是觸了什麼逆鱗?
“咳咳!幾位……官爺,小女這攤位不知緣何影響了治安?還望明示。”季韻初強自鎮定,欠身問道。
“哼!有人将你等告發,稱你私自開設攤診,有礙民衆。”那衙役頭領不耐煩地說完,便與衆人一同上前,欲将圍觀百姓驅趕開來,強行撤去這攤位。
“走!都走!莫要在此逗留!”
衆衙役這般行徑,吓得不少百姓花容失色,倉惶四散奔逃,不過須臾之間,原本密集的人群便已寥寥無幾。
百姓紛紛離去之際,尚有幾個身影毅然不動,一心要為這女娃辯白,仗義執言。
僵持間,一老者面色凝重,上前一步,雖身着粗布麻衣,卻是身姿挺拔,目光炯炯,直視衙役。
“幾位官爺,我等普通百姓隻知,于百姓有益者,皆應為官府所護持。如今官衙不但不為百姓盡心竭力、謀求福祉,反倒肆意打壓良善之舉,老夫活了這大半輩子,倒是頭一回得見這般情形。”
瞧那為首老者都為這女娃發聲,另些百姓亦被此股正氣感染,紛紛挺身而出。
“俺們平日裡有個頭疼腦熱,多虧了這姑娘妙手回春,她收的錢還不夠買一劑好藥,這明明是在幫大夥,咋就成了影響治安?俺不信!” 一憨厚中年漢子,握緊了拳頭,悶聲道來。
“就是就是,我家那口子前些日子摔傷了腿,要不是姑娘悉心照料,還不知啥時候能下地幹活呢。如今官爺不分青紅皂白就要趕人,這可讓咱老百姓咋活呀!” 一側大嫂趕忙接話,侃侃而言。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言辭懇切,聲浪漸高,吵得一衆衙役瞬間失了面子。那為首衙役的臉漲得通紅,額上青筋暴起,手已按在了刀柄之上。
瞧着為首衙役正欲發火,一場沖突在所難免,季韻初趕忙行近,迅速沖進人群,輕咳一聲。
“這位官爺,莫要氣惱,隻是這突如其來的管轄,着實讓小女有些驚訝,您瞧這還有好些民衆急待診治……” 言語間,她擡手示意周圍那些面露病容、滿懷期待的百姓。
見那衙役神色稍顯緩和,複又言辭懇切地商量道:“我也知曉官爺們平日公務繁忙,難處頗多,小女自會小心行事,不叫百姓再這般聚集,今日一事可否寬容些許。”
言罷,她蓮袖輕拂,悄悄塞了個囊袋過去,同時悄聲而言:“……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權當是給官爺們買壺茶潤潤喉。”那囊袋中,自是幾枚碎銀,銀子雖不多,卻也能解些燃眉之急。
見這女娃年紀雖輕,行事卻這般妥帖,既曉事理,又懂人情世故,那為首衙役先是一驚,而後微微仰頭。
“既如此,此事必會嚴查,我們走!” 其朗聲道,話落,那一衆衙役便魚貫離開了,腳步聲在這清冷的街巷中,漸漸消散。
季韻初想不到剛讓悅兒去揀些藥材,就突然遇到了這事,着實是在她預料之外,她微微仰頭,望着陰霾密布的天空,輕歎了一口氣。
“女娃啊,你沒事吧!” 那老者走上前來,滿是關切地問道。
“幹這事……也會得罪人嗎?” 這一不小心,季韻初就将自己的心聲道出,話語中,滿是無奈與怅惘。
“倒也不是,不過這麼一搞,恐怕是哪些藥鋪瞧着自家生意被你搶了去,賺不了幾個錢,便動了那腌臜心思,惡意舉報了。”老者手撫胡須,微微搖頭,眸底是洞察世事的睿智。
“姑娘你心懷善念,施惠于民,這是大好事,可這世上,總有些人心胸狹隘,見不得他人好,往後行事,還得多加小心呐。”
季韻初微微點頭,心中暗自思量,老者所言甚是,這路,怕是坎坷頗多。
正出神間,悅兒抱着藥材匆匆趕來,見着眼前的場景,不禁瞪大了眼睛,滿臉疑惑。
季韻初隻輕輕一笑,将事情的始末簡略告知,主仆二人相視一笑,收拾起攤位,先行診療剩餘百姓……
不遠處一座樓閣暗影中,一道身影靜靜伫立。其形隐匿在黑暗裡,與壓城黑雲融為一體,唯有一雙銳利眼眸,在幽光下,将這街頭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
從衙役的洶洶來勢,到百姓的仗義執言,再到季韻初的鎮定周旋,無一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