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她說,“夜色晚了,妾身想先回去休息。”
他本想親自送她回房安歇,奈何走兩步卻是醉态蹒跚。自知高興貪杯,才囑咐仆人照顧好夫人。
正此時,有人傳話來,“王爺,馮将軍有要事前來。”
若在往時,他醉酒自然不會見客,然他今夜高興,便索性宣馮通一見。
“末将參見晉王,卻有急事相告!”
“何事?”
馮将軍這才急聲道,“颍川來信,說順義侯叛變了,還有楊淄——”
話未完,處月雄頓覺心頭一道窒痛,他猛地捂住了胸口,喉嚨裡一股腥膻湧上來泛着惡心,他終于忍不住“喔”地一下張了嘴,霎時一口口的暗紅血遏制不住地吐了出來。
“王爺!王爺?”
耳畔有人大呼,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反而覺得那聲音有些遠。
腹中絞痛成一團,近乎無法呼吸,他跪了下去撐着身體。
馮通大喊道:“來人!快去喚醫!王爺這是中毒了!”一面上前扶住了他,一面斥問身側下人道,“王爺今夜吃了什麼?!”
這會兒,處月雄混亂的腦海裡稍稍開始清明,他想到了最不願相信的可能。
那杯酒?
颍川叛變,楊淄叛變,這些都是南梁降臣,時機不可能這麼巧合。
是她!
她設宴備酒,利用了自己對她的寵愛,以子嗣為誘餌,讓他放松了警惕。
切腹剖心之痛,比不上被愛人背叛之痛。
暗黑的血汩汩從嘴角流出,他艱難地張了張口,齒縫裡試圖說出那句話。
不遠處,踉跄趕來的宋歸晚看着混亂成一團的王府,直到看見一口口吐血的晉王,那一刹那,她竟站住了,不敢上前。
她臉上驚恐萬狀的表情,讓他兩世忘不了。
晚晚,為什麼?
為什麼!
他狠命地瞪着她的方向,目眦欲裂。
處月雄身上慣常的沙場殺伐氣勢如虎,此時也正如嗜血的猛獸受了重擊,忽然他掙開扶着自己的侍從,用力往她的方向挪了一步。
這一步似乎耗盡了他最後的一股力氣,身體“砰”然倒在了冷硬的大理石階上。
“晉王!”在場的人無不悲嚎,唯獨她呆呆站着不上前。
晉王也,遙遙若高山之獨立;其傾也,巍峨若玉山之崩塌。
倒下去的那刻,他揮袖帶倒了旁邊的玉石香爐,骨碌碌滾下石階。
玉石俱焚,滿階香灰,一世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