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徒發現她們逃了。
二人再也顧不上惦記喬嬷嬷了,隻一路往濃密的山林跑去,後面很快就有人追來的腳步。
“站住!”後面的人追喊。
歸晚心砰砰跳着,兩條腿感覺都要跑斷了。
鳴翠平素比歸晚結實,卻不想此時卻拖後腿,“姑娘,我跑不動了!”
歸晚回頭拉住她,“跑不動也得跑,不然就沒命了!”
鳴翠勉強堅持着往前跑,一面跑一面道:“姑娘先跑,他們要抓的是你!”
歸晚自然不想落入賊匪手裡,此時她也多少有些後悔适才自己的決定。若是留在那兒,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她為麼一定選擇冒險逃走呢?
原來她覺得此次伏擊,不是單純的匪徒搶劫,那些黑衣人目标對準的是河東節度使。
她自然記得此次北嫁節度使的目的是什麼,表面拉攏功臣能将,實則是監督他,而自己充當的是枚棋子。加之上回她偷聽了舅父他們的對話,知道朝廷一直不放心處月雄,本來打算借南下完婚解了他的兵權,甚至殺害他的,奈何那節度使借負傷不領命南下,如此想來舅父和朝廷更認定那河東節度使有不臣之心了吧。
原本她這次北嫁,已經做好了聽天由命的準備,未料到遇上如此大的驟變。
那些黑衣人感覺更像是自導自演的一個陰謀。
她當下參透了,不管真相是不是如此,朝廷和舅父與處月雄勢必為敵,未來自己是夾在其中,會越發艱難。如若處月雄死在這裡,隻怕他的河東軍知道了内情,砍了她棋子郡主的腦袋祭旗呢!
所以那一刻,本自認命的歸晚,想趁亂逃離這兒,逃離這場婚姻,逃離這種被人握在手裡的生活,或許從此是另一番山高水闊。
而鳴翠是她自小的丫頭,北嫁一路跟随,她若自己逃了,總歸對鳴翠不好,所以她決定帶走鳴翠。至于舅父那兒得到消息,也會是郡主在混亂中出事,他也難怪責到乳娘頭上。如此對自己,對親人都是一個解脫。
歸晚拉着鳴翠一段傷路後,鳴翠筋疲力盡,終于推開她道:“姑娘,我們分開跑,這樣還有活命的機會!奴婢腳崴了,跑不動了!”
她往山路崖子看去,見崖下面樹木雜草叢生,“姑娘你快跑,我從這兒跳下去引開他們!”
歸晚當下就紅了眼睛,那是她自小陪到大的丫頭,雖是主仆之分,卻着實有姐妹感情的。她單薄的身子狠命拉着鳴翠不讓她去跳,“鳴翠,你不要啊!要走我們一起走!”
崖坡雖然不太陡,但是底下荊棘林頗多,跳下去也得遍體鱗傷。上一次歸晚出走滾下坡後昏迷了幾日,眼下她顧不得以後,隻希望鳴翠别出事。
但這鳴翠也是牛脾氣,力氣也比她大。
“你聽我的吧,奴婢不會有事的!再不走來不及了!”
歸晚腳下猛地被推了一個趔趄,身體被推倒在地,再爬起來時,鳴翠已然跳了下去。
歸晚幹嚎了一聲:“鳴翠!”
底下林木茂盛,幾近遮掩了視線。她沒看到鳴翠的身影,隻瞧見了有一個火紅的頭巾挂在了半山腰的樹梢。
歸晚記起,那是自己的紅蓋頭。
這一路時日長,因她嫌蓋着蓋頭悶得慌,那紅蓋頭便被鳴翠收起來。想來,那紅蓋頭就一直在鳴翠懷裡,适才那丫頭就已想好用這個法轉移歹人的注意。
後面追喊聲迫近,人應該很快就要追來,歸晚擡袖摸了一把淚,來不及悲傷就往另一邊密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