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
他沉聲,随之進來他的衛兵。
“将她帶下去。”
歸晚并未因他的語氣不善而氣餒,更沒有心生不滿。她覺得一個沒有交情的陌生将軍能聽她把話說完,還答應幫自己,當然或許人家隻是客套一下,但不管如何已經很近人情了。可惜啊,到底是因自己身份不便透露也拒絕了人家的好意。
不過眼下她倒是慶幸自己沒有透漏三哥哥的身份,若是被那處月雄知道就大事不妙了。
于此她臨走之前,仍恭恭敬敬向這位将軍行了禮,“如此便不叨擾将軍了,民女告退了。”
叨擾?真會給自己找台階下。
處月雄眉間微蹙,她是忘了她自己是如何被“押”來的吧?
大約是看出這衣衫破舊的小姑娘禮數不俗,衛兵并未像先前一樣上來押了就走,而近乎是護送了歸晚離去。
少頃,處月雄這才踱步離開,沿着廊子,走入後園。
後園有一處亭台,早有陸詢侯在那裡。陸詢見節度使駐足在一叢花圃前在若有所思。
他不再等待,而是主動迎過去,拱手道,“使相,可是有了眉目?”
處月雄微微擡首,見是陸詢一臉的言笑晏晏。他面無什麼表情,也沒有回答陸詢的話,隻是從這叢花圃前,徑自走開。
陸詢心頭微惑,掃了一眼花圃。這花開得灼灼夭夭,花名錦帶。但主公大約是不會有什麼閑情逸緻,欣賞這劉毅舊府上的春花。
他估摸着時間,适才主公在房間裡與那女子相處得時候不短,陸詢心頭早有疑惑,可若适才的女子當真是與失蹤的郡主有關,使相怎會沒有表示?
處月雄踱步入了亭閣,陸詢也殷勤入内,為其斟了茶。
處月雄掀袍坐下,拿起斟好的茶盞,卻并未入口喝茶,而是茶盞頓在唇邊,人卻若有所思。
陸詢細觀察了下,以他對節度使的了解,這個樣子的節度使看似面上平靜,實則内心在起波瀾。看來,八成适才房内的女子并非毫不相幹的普通女子。
于此他故意試探道:“秦将軍來信說,颍川尚未發現郡主的下落。是否要派出些兵力尋找?”
見節度使毫無動容,陸詢又提及,“前日那批流民中果不出所料,抓獲兩個可疑的細作,倒該好好獎勵一下。”
這批流民中可能混入了細作,是得了沿途眼線的消息。命令眼線關注流民的動向,起初也是為搜尋南梁郡主的下落。
終于處月雄唇角一牽,冷笑道:“放着裡頭最大的細作視而不見,還想要獎勵?”
陸詢眉頭深擰,頗有些一頭霧水,忽然心頭微微一驚:“使相是指郡主——”
他嘴邊的話沒有敢說出來。
沒錯,在處月雄的心中,南梁将新封的甯安郡主北嫁,就是給自己身邊安插了一個細作。
處月雄原計劃是想故意放走這宋歸晚,等風頭過去,再除了這個日後的麻煩便是,這會兒他卻遲遲下不了決心。
若就此放了她走,說不定真成全了他們表兄妹的團聚。
玉成他人的好事,本不是他處月雄慣常會做的事,尤其這事還給自己心裡添堵。
終于他将手裡茶盞徐徐飲了下去,心裡已經有了清晰的答案,連眼神都明亮了幾分。
“吩咐下去,甯安郡主已經安全尋獲,無需再尋。”
陸詢先是一怔,随之悟過來,看來先前的女子便是甯安郡主無疑,心想怎麼有這麼巧的事,但是面上大喜道:“恭喜主公與郡主團聚!”
說罷意識到自家節度使原本就不喜這樁婚姻,再看主公的面上雖無喜悅,卻也并沒沮喪的神情,想來這其中的緣故也是個道不明的。
處月雄站了起身,“你素來周全,這郡主安置的事就交由你吧。”
節度使大婚事宜,是由他陸詢主力承辦的。眼下雖有變故,陸詢自然是責無旁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