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站着一個高大壯的侍女,看得出是臨時找來湊數的,完全沒什麼眼力勁,終于,侍女擡首看見了不遠處的陌生男子。顯然,那婢女也不認識處月雄。
但她還是發現了這個男子在不懷好意地盯着郡主看,于是她戳了戳郡主,低聲提醒,“郡主,那個男人在偷看您。”
歸晚自是吃了一驚,循着婢女所指的方向,果然看見了一人。
那婢女大約沒搞清楚,隻以為自己伺候的是個郡主,那應該再沒有第二個更尊貴了不起的主子了,于此便狐假虎威,伸手指着不遠處的男子呵斥,“大膽!居然在偷窺我家主子?知道我家主子是誰嗎?再看我挖了你眼珠子!”
歸晚當此時恨不得捂住這個惹禍大嘴的丫頭,奈何這個壯實的丫頭比她還高,她跳腳也攔不住丫頭的嘴。
完了完了,眼瞧着自己侍婢的這番話已經把人給得罪絕了。怎麼辦啊?
于此她隻能沖在前面,陪着笑行禮,“原來是李将軍啊,您真的來了啊?”
一面戳着那實誠婢女,“還不快給李将軍沏茶,那呆頭雁早就飛了,你跟隻禽獸急什麼眼,倒讓李将軍見笑了。”
她試圖在混淆視聽,為那婢女解脫。
處月雄冷着一張臉,目光陰冷,沒興趣看這小丫頭演戲,幹脆擡高了下巴不去看她。
那婢女這才知道自己好像罵錯了人,再近看這位李将軍英姿挺拔,威風凜凜,那眼神更有一種主宰一切的霸道,一瞬間意識到自己好像闖了禍,當下就吓得戰戰兢兢,手拿茶壺都不利索了。
“奴、奴婢見、見過将、将軍……”
處月雄連瞧都不瞧一眼,仿佛多看一眼就會髒了他一般,啟唇吐了一個字:“滾。”
歸晚一怔,随即對婢女道,“還、還不快退下?!”
那婢女近乎是顫聲應下,倉皇退走。
“實在不好意思,這婢子出身鄉野,眼神又不好,唐突了将軍,是錦帶管教不嚴,這廂我給将軍賠禮了,還請将軍這次就饒恕了她。”
那處月雄勾了勾唇角,這才轉過臉來俯瞰了她一眼,“不敢勞郡主賠禮。這婢子既然是郡主的人,當該郡主來罰,本将軍不會插手。”
聲音冷峻,毫無溫度。
歸晚心頭不由地一怔,他果然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
可這個人既知眼前的她是郡主,為何還是這麼盛氣淩人?歸晚很是納悶:是誰給他的勇氣呢?
莫非有人天生一副寒冰臉?得罪了人還不自知?
歸晚在心裡為這李将軍啧啧歎息,可惜了一表人才,大約有個自負甚高的世家出身吧,這樣的人她自是在建安城裡也有見過。
她并不畏懼那些情緒寫在臉上的人,這種不給人好臉色的人,在歸晚看來,說白了,有些傻愣子,現實會教他們做人的。
所謂“過剛易折、善柔不敗”,這種老是開罪人的人,總有人先自己出來收拾他們,而她歸晚通常會避其鋒芒,用捧殺就可以對付了。反而那種背後耍心機捅刀子的,才最要小心應對。
她微微一低首行禮,柔聲:“如此,多謝将軍給歸晚這個面子。”
話一出口,歸晚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想到那日在他面前欺騙說自己叫錦帶,此時不小心漏了真名,歸晚臉上略顯尴尬,好在她反應也不算慢,又裝作順其自然地解釋一下,“喔,我本名歸晚,錦帶其實是我的乳名,旁人少有知曉的。”
她本打算不再撒謊的,但沒辦法,這人的臭臉太吓人,迫得她不能坦白。
處月雄心裡冷笑一聲,并不作戳破。
正是傍晚時分,霞光映襯着她的臉頰绯紅,巧合地掩蓋了她的尴尬和羞愧。
再擡眼時,卻見這位李将軍不錯眼珠地盯着自己看。
她被盯得莫名得心慌不自在。心道也别怪婢女說他在偷窺自己,本身就是他自己品行有讓人指摘的地方!
呵,如此肆無忌憚的将軍大約就隻那處月雄手下才有。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想來與處月雄交好的人也肯定好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