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他并沒有把這份不同以往的感觸歸為喜歡。他隻是想了解段懷容,想保護段懷容,從偶爾挂念到前夜的輾轉。
可今日一問,一切的情緒似乎有了歸宿。
秦獨從不懷疑自己所感
此刻,他望着眼前人垂目側頭,深沉的眸子裡有輕微的閃爍。
他确實是喜歡上段懷容了。
段懷容拎着酒壺斟酒,試圖轉移注意力,舒緩心緒。
本來是私心作祟,沒由頭問的這麼一句,可現在卻被困在其中。
“若是早前能遇到你,恐怕就是真的了。”
秦獨打趣,語調格外輕快,仿佛是不經意間說出的一句。
可他沉沉目光裡,卻是認真動容,毫無嬉笑之色。
聞言,段懷容怔了怔,緩緩擡眼看去。
是打趣?還是表白心迹?
他分不清。
隻能感覺到心跳強烈起來。
恐怕就是真的了…真如傳聞中那般有龍陽之好。
那句話處在一個精妙的點位,少一分笑意笑得無趣,多一點動容又太過嚴肅。
滿是隐晦告白的意味。
半晌,段懷容淺淺笑起來,已然領會秦獨不可言喻的心思。
“怎麼?現在晚了?”他回一句打趣。
秦獨一句不晚正要脫口而出,可卻随即意識到是在故意逗他,于是便哼笑偏頭不言。
沉默間,兩人又不自覺地對視。
這次,目光相碰的刹那,兩人的眸子都顫了顫,随後各自了然笑起來。
火爐散發着暖意,将兩人包裹在嘩嘩的雨聲裡。
段懷容望着秦獨,目色逐漸柔和。
他全然沒有料到,自己當初利用的人,會成為他心底某些柔軟之處。
扪心自問,此刻他已不能再将秦獨算計進哪一個局裡借刀殺人。
哪怕于秦獨無害。
今夜秦獨為他撣落衣擺塵土的那一刻,便已注定他的心也随着俯身的身影陷落。
屋外的雨聲小了一些,隻剩下窗棂上滴滴答答。
秦獨挪動了位置,坐到段懷容身邊,和人緊挨着。
他偏頭看身邊人,撚着手中溫熱的杯子,心如酒一般蕩着波紋:“困了就睡會兒,明天大軍還要啟程。”
諸事塵埃落定,段懷容确實有些疲憊了。他飲盡最後一口溫酒,半側着身靠在秦獨身上,輕輕合了雙眼。
他從未像此刻這樣安心倚靠過誰。
秦獨手臂緊張了一瞬,沒敢亂動,怕驚擾那份困意和安穩。半晌,他又往近挪了挪,全然把那副身軀撐住。
他明明知道段懷容堅韌強大,即便不被任何人庇護,也能穿行與嚴寒苦難。可他便是想像這樣,支撐着段懷容。
雨夜尚有涼意。
秦獨拿了一旁的披風,回手給段懷容搭在身上。他的動作很輕,隻帶起了微微的涼風。
段懷容感受到了,坦然地接受秦獨每一個動作,繼續沉入朦胧的睡意。
舒長而均勻的呼吸聲,勝過一切信任接納的言語。
秦獨兀自有了笑意,眼底是暢快欣然。
兩人依靠着,窗外是淅淅瀝瀝的雨聲。
燭光偶爾跳動,讓他們影子晃動交纏。
……
次日清晨,駐紮于嶺州城外的北安軍已經整裝開拔。
雨後的陽光下,一黑一白兩匹駿馬耀眼奪目。
段懷容一夜安睡,此刻神色清爽。他望向秦獨,發現秦獨已經盯着他看許久。
他們已經數次這樣對視,卻又什麼都不說地笑笑。
兩人不約而同催馬,随着大軍向前。
“有什麼想法?”秦獨問着。
此次大軍的目的地是在嶺州最東邊與西海州的交界之地,那裡災情匪患都嚴重,又有蠢蠢欲動的西海州駐軍,情況險惡。
段懷容迎着陽光,是一貫的平和:“當以雷霆之勢平匪患。北安軍至嶺東後,即刻突襲當地盤踞匪徒,而後再安營紮寨、救助災情。”
“一來是震懾黑霧山山匪與西海州諸軍,令其暫時收斂。二來是為百姓解危,立北安軍威名,收攏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