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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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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寫給誰?”段懷容問,他好奇平日獨來獨往的北安侯,到底能搜羅出哪些“黨羽”。

秦獨已經提筆:“并州鐵騎總将郎朔,淄州軍總将胡繹,江南二路上軍将軍樊潇遠。”

這三人加起來,恐怕已經是大魏戰力的半壁江山,段懷容确實意外:“他們都與你關系匪淺?”

秦獨點頭肯定。

“我在并州三年,如果沒有郎朔一次次将我從血海屍堆裡拉出來,我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樊潇遠是我兒時好友,我與他時常互通軍事上的有無。”

他說得輕快:“胡繹之前是我得力的部将,後來在戰中斬了北境四将、收複三城,便升任了淄州總将。”

段懷容無奈搖頭笑起來。

秦獨實在是太過恪守君臣之分了,任朝中其他哪位王侯能有這般軍中人脈,恐怕都已經改朝換代、坐上皇位。

不過,這也恰恰說明秦獨絕對擔得起一個義字。

相去千裡的兒時好友仍然關系緊密,與其并肩作戰的朋友願意冒死相救,從他麾下遷升的将領,也仍然敬他信他。

如果沒有十三歲那場變故,他會在父母親長教導下長大,該是一位人人稱贊、威信四方的小侯爺。

在幾十年後,成為同太師邱垚一樣,被人敬重的國之棟梁。

段懷容心尖酸澀,想過太多身不由己的瞬間。

秦獨垂目寫了四五份書信,最後一個字收筆,他直身看了會兒紙張,問道:“如果被發現怎麼辦?”

他從來沒做過這種事,不知有什麼十全的善後法子。

“如果被發現,你就說是我拿着刀脅迫你這麼做的。”段懷容笑着。

這顯然不是一個正經的答案。

秦獨聽出打趣的意味,往前傾了傾身子,順勢問道:“怎麼脅迫?”

微微的刀刃出鞘聲響起,随即有一點利刃抵在他的心口。

他沒躲,低頭去看。

段懷容握着那把秦獨送他的匕首,神色卻再溫和不過:“這樣?”

“你随身帶着?”秦獨很欣喜。

“這不是你的本意嗎?”段懷容戳穿:“不然為何送了一把長劍,又送了一把便于攜帶的匕首。”

他總能看穿秦獨的心思,也樂得接受。

秦獨被說中,神色反而更加暢快:“就是這意思,你最好睡覺時也能放在枕下。”

說笑過後,他還是想知道個答案:“說真的。”

“是真的。”段懷容把玩着匕首答道。

他任對面的神色錯愕了會兒,悠悠道:“若是敗露,你就說是我威脅的。用你姐姐的命、用你弟弟的命都好。”

這句話後,秦獨一想到要這麼做,隻把薄情寡義、過河拆橋以及狼心狗肺之類的詞語,一一都安在了自己身上。

“不可能!”他答得笃定且嚴肅。

但段懷容卻不以為意:“你指認我,我們演一出反目成仇的戲,我便順理成章佯裝投靠呂伯晦,他很樂意能多個人和你針鋒相對。”

他這次沒有什麼打趣的神色,是真的在安排後路:“同樣,如果清晏樓被查,或者我與東西海洲、解安疆聯絡的事情被發現,你都可以推到我身上。”

秦獨胸口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他根本無法做到把段懷容推出去,推到一個生死邊緣。

“我不會那樣做…”他還是沒改變想法。

段懷容不知是喜是憂:“那萬一清晏樓暴露,我的聯絡信暴露,或者是今天做的事暴露…”

他停頓,鮮有地思考如何開口:“你要跟我一起背上逆黨的罪名嗎?”

這句“逆黨”似乎是在預先演練。

秦獨抿了抿幹澀的嘴唇,目色停滞下是泛起密密麻麻灼熱的心髒。

他能察覺,段懷容在用一次次試探告訴他,确實會有這一天。

但時至今日,段懷容已然成了他原則的一部份。

摻雜着偏愛的原則,最後隻能變成盲目的信任和沖動的跟随。

“可能會…”秦獨故作輕松地回答。

他以模糊的答案,暫時安撫自己想要面對又想要逃避的心。

段懷容沒聽過什麼指天誓日的承諾,也從沒有誰義無反顧地站在他這邊。

就像他獨自在大雪裡走了一夜,獨自在那間小院呆了數年,獨自縱馬闖入包圍去救師父……

似乎…他更适合“獨”字。

他也知道,不該把這份奢望寄托在秦獨身上,但這句“有可能”,還是勾起隐隐悸動。

這次輪到他不做回複。

不想讓秦獨冒險,也無法拒絕擁有一個與他生死同行的人。

兩人都默契地沒在說話,卻都知對方必定是自己冥冥之中的變數。

……

五月二十五日,并州鐵騎郎朔的奏折最先到達京城。

上報并州騎兵軍饷較賬冊少了七千石糧草和四千兩白銀。

後一日,淄州胡繹與江南樊潇遠的奏折陸續到達,皆言有千旦糧食與白銀的缺口。

一時間,朝中一片嘩然。

秦獨從來沒覺得上朝這麼有意思,聽那些谏官亂成一鍋粥地争辯,簡直别有趣味。

“陛下!并州、淄州還有江南蜀中幾路大軍軍饷皆有缺損,此事非同小可,還請嚴查!”

“如此看來,信州軍饷并非押運途中出的纰漏。”

“涉及軍心穩固,還請陛下定奪。”

沒人會質疑三位大将軍同時說了假話,誰都相信是軍饷真的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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