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手們顯然從未預料到裴予甯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其他觸手忽地兇狠起來，硬生生将深水抽動得波濤翻湧，連柔韌無比的水草都在這殘暴中片片粉碎。

被抱的觸手吮吸了下裴予甯的臉頰，将他纏得越發緊實，仿佛得意的炫耀。

裴予甯又一次意識到觸手間可怕的嫉妒心，卻沒有加以阻止，甚至挑釁般貼了貼懷裡的觸手。

他再次用意念說：“帶我去找你，好嗎？我不能在水下待太久，我不喜歡這樣。”

所有觸手都聽到了他的話。

或許“不喜歡”三個字擁有太過巨大的威力，它們無法解讀，便下意識順從。

裴予甯在最暗的陰影中看到了路驚蟄，他安安靜靜躺在淤泥裡，完全不知道自己惹了多麼難以收場的麻煩。

沒有觸手敢靠近他，靠近這個連睡姿都乖巧規矩的人類。

它們保護他，它們遠離他。

裴予甯磨了磨牙，握住路驚蟄的手指。懷裡的觸手因此抽離開，不舍也不甘，卻懼怕般服從着什麼隐形的指令。

裴予甯抱着路驚蟄上浮，雖然他已經沒什麼力氣，但觸手托舉着他，他很順利便浮出水面。

眼前一切卻又變得不同了。

濃霧不知何時包圍了這片湖泊，裴予甯摸索着上了岸。

準确來說是被觸手托上了岸。

他很快意識到将路驚蟄帶出水面并不是麻煩的結束而是開始。

因為霧氣如影随形觸手也如影随形。

他卻再看不清觸手的所在。

哪怕有觸手偷偷從霧中探出，吮吸他的手指摩挲他的耳垂，他也無從捕捉。

觸手們将他放到一塊柔軟厚實的草坪上，又強硬擠進他的衣服中，将所有布料頂碎扯爛才再次遁隐至霧中。

它們帶走裴予甯最珍視的匕首又送來一條毯子。

正是路驚蟄留下的毯子。

也是他落在了松樹下的毯子，不知道觸手是什麼時候找到的。

裴予甯有點發怯了。

他搞不清自己在什麼地方，搞不清觸手的意圖更沒辦法挑起觸手的鬥争。

……他原本是想引誘觸手厮殺然後趁亂逃走的。

或許這想法太幼稚了。

或許一定要解救路驚蟄的想法也是錯誤的，路驚蟄完成吞噬就會自然而然醒來，根本不存在生命危險。

……隻是當時，他的腦子裡一直在回蕩着路驚蟄求救的呼喚，所以昏了頭。

他可不是什麼信守承諾的好人。

他為路驚蟄違背原則了。

可路驚蟄把他帶到一片看上去就很可怕的寂靜濃霧中……連觸手也像幽靈一般鬼魅而不可捉摸……

他最讨厭這樣的地方。

裴予甯強裝出的從容無聲粉碎，他因赤-裸而發抖，隻能用毯子裹住自己，嘴裡不斷呼喚罪魁禍首的姓名。

“路驚蟄，醒醒……”

“路驚蟄，很冷……”

“路驚蟄，我有點怕……”

“系……”裴予甯想要回到安全區了。

“阿甯。”溫馴的回應又一次打斷他。

“路驚蟄！”裴予甯因第二道聲音的出現而驚喜，他下意識看向路驚蟄的臉卻對上一雙純黑的瞳孔。

“阿甯。”路驚蟄坐起來，觸碰他臉頰的傷痕。

傷口在大量水流的沖刷下早已不再滲血，裴予甯也不将它放在心上，可路驚蟄的撫弄用力極了，幾乎逼得它重新冒出血珠來。

路驚蟄手指上的皮肉在與血珠相碰時消融。

裴予甯無意識後退，幾乎無法思考面前的路驚蟄究竟是怎樣的狀态。

“不跑。”路驚蟄拽住裴予甯的腳踝，觸手自無處不在的濃霧中湧出，代替路驚蟄按住了裴予甯。

裴予甯被迫仰躺在毯子上，整個人完全呈現在路驚蟄眼前。

路驚蟄的手指轉瞬恢複如初，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凝視裴予甯，像是一場仔細到極緻的觀賞。

柔潤而顫抖的身軀，每一處線條都完美到無可挑剔。

路驚蟄想要撫摸他，觸手們便一舉擠開讨厭的毯子，交疊互搭，織成一張絕對強韌的網，将裴予甯獻到路驚蟄眼前。

“阿甯。”路驚蟄撫上裴予甯的小腹，裴予甯忽而劇顫，蹬着腿想要掙脫。

隻可惜他的掙紮一無可取。

觸手們變本加厲，吮着他的皮膚分泌黏液，以此将漂亮的獵物全然麻醉。

路驚蟄用指腹碾過那片平坦白皙，沒有任何痕迹的皮肉，裴予甯卻因這不算用力的摩挲而墜出淚來。

有觸手吮吸掉晶瑩的淚珠。

路驚蟄品嘗到了難過恐懼以及很微弱的羞澀。

他俯身，親自抱住裴予甯。

“乖寶，肚子好敏感。”路驚蟄舔過裴予甯的眼尾，“上面有秘密，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