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現趕到奈何橋口時,清一正蹲在地上扒拉石子。
圓溜溜的鵝卵石,在他掌間滾來滾去,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即便變成神官,也難改貓咪本性——喜歡用爪子扒拉東西。
蘇月現走到他對面蹲下來:“好玩嗎?”
清一聞聲擡頭,眸子瞬間亮起來:“姐姐你回來啦!事情都解決啦!”
蘇月現點點頭。
清一頓了一下,皺起眉:“閻王沒罰你吧!”說着,他将臉湊過去,檢查她身上是否有傷口。
蘇月現驚得瞪大了眼,卻沒躲開,任憑他用目光細細描摹自己的臉。她的耳邊再次響起快節奏的心跳聲,這種它們鬼類不存在的東西。
咚——咚——咚——像是有人叩響了門扉。
這一刻,奈何橋搖身一變成鵲橋,飛舞的烏鴉化成了喜鵲。兩人的呼吸糾纏到一起,空氣中漂浮着暧昧的氣息。
“嗯~沒什麼問題。”清一笑着開口,熱氣噴灑在蘇月現臉上,惹得她心中漣漪一陣。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清一退回了原來的位置。眨巴眨巴眼,故意問:“姐姐,你臉怎麼紅了?不舒服嗎?”
“咳咳。”蘇月現清了下并沒有不适的嗓子,啞聲答,“沒什麼,我們走吧。”
“這次去哪呀?”
“還是在北州。”
兩人穿過黃泉路,來到輪回鏡前。蘇月現拉起清一的手,拿出了鴉影給的定位紙,用怨氣将其點燃。幽藍的火焰自下向上将它吞噬殆盡,他們的身影開始逐漸模糊,直至消散。
抵達北州時,已是深夜。
蘇月現側頭看了一眼出事的教學樓,忍不住在心中感歎:鴉影給的定位紙就是好用,不愧是閻王出品,就是比自己感應的位置更加準确。
她拿出手機地圖查看,定位顯示,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北州市第六十六中學。
蘇月現順手在千度上查了一下相關資料。
這所學校在北州市極為有名,屬于塞錢都進不來的那種,一本率可達百分之九十九,被人們尊稱為人才輸送基地。
值得注意的是,這所學校幾個月前死了個人,是一名高二的女學生,名叫宋宜平,死因是高空墜落。據當時的調查表明,她是因為沒考好承受不住壓力,所以一躍解千愁了。
新聞沒有贅述太多内容,甚至隻用了很小的一個闆塊,貼上一張女孩的證件照,寥寥幾筆寫完了花季少女平淡無奇的一生。
北州市是H國著名人口大省。所謂高考,常被視為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那麼在這裡,獨木橋被人們砍成了木條。千軍萬馬想從上面走過,更是難上加難。
也許,北州死了一個學生真的不足為奇。
因為永遠有人在後面補位。
警察先到了一步,學校外圍已被戒嚴。操場亮起眩目的白燈,一具男屍渾身赤裸的躺在那,唯有胯間套了一條尺碼不合适的粉色短裙。他的四肢被兇手擺成了一個“大”字,腿間淌出的血流成了一條蜿蜒的小河。
兇手明顯處理過現場,他擦掉了所有多餘的血迹,并将屍體擺成了想要的樣子後才離開,每一處細節都是心思的體現。
好在學校樓層不高,因此男人沒摔成盛輝那樣四分五裂,可以直接辨認出身份。聽報案的保安說,這是學校裡教物理的李靖老師。他專門教理科重點班,每年他們班考上985的學生都是最多的。因此,許多新生擠破頭想進入他的班級,競争十分激烈。
前幾個月,死的那個女生,也是他們班的。
蘇月現讓清一去教學樓挨個看一眼,研究一下他是怎麼掉下來的,自己則留在現場趁警察不注意時讀取李靖生前的記憶。
清一先去了離事發地最近的教學樓,他檢查了每一間教室的玻璃,都完好無損,也沒有打破後修補的痕迹。考慮到惡鬼作祟的問題,他還用神力掃視了一遍,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氣息。
清一又上到最頂層的天台,這個地方是被封死的,由高四米的密集鐵網圍成,密不透風。并且最上面那層鐵絲可以通電,根本不給人往下跳的機會。
除非他體力非常好,可以爬上鐵網,不顧被電,一躍而下。
這所學校的每一棟教學樓都是這樣的,一點問題都沒有。重點在于,所有門窗當下的狀态都是被鎖住的。
那這人到底是怎麼掉下來?
同一時間,蘇月現趁着警方去問詢保安的間隙,探尋了李靖生前的記憶,最後她輕哼一聲,得出四個字的結論:死有餘辜。
她算是知道為什麼,要将男人的屍體擺成這個樣子,血是從腿間淌下來的了。
但任務在身,她又不得不繼續調查下去。
法醫初步判斷,李靖的死亡時間在淩晨十二點左右,具體死因,還需要把屍體帶回局裡做進一步的檢驗才可下結論。
保安帶着其餘警察進入教學樓查探,他邊走邊說:“之前天台上什麼都沒有,這不是死了一個女學生嘛,學校為了防止再發生這種事,特意全部安裝了鐵網,還帶電呢……”
清一與他們擦肩而過,那人說話時順便聽了一耳朵。
難怪這些網看起來這麼新。
他對着蘇月現搖搖頭:“姐姐,沒有找到他在哪跳的樓,所有的天台都被鐵網封得死死的。而且連門都是鎖上的,普通人根本進不去。”
“嗯,因為他不是摔死的。”
“啊?”
“他是被吓死的。”
蘇月現拿出手機,找到了宋宜平死亡的新聞,遞給清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