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木閣間,微風帶來檐下燈籠的輕晃,女子一襲白衣,坐于廊下,烏發挽起,點綴朱花,宛如畫中仙。
她身前橫陳古琴,輕撫琴弦,緩緩調音。
她身側,一名青裳男子盤膝而坐,神情專注。
他試探性地撥動琴弦,卻因不熟練而錯了音節。
梧清嘴角漾開淺淺笑意,低聲道:“心靜如水,手随心動。聽自然之音,再随其意。”
她微微前傾,指尖輕覆于玉奴手背,緩緩引導其動作。
二人相處愈發親密,好似一對琴瑟和鳴的夫妻。
梧清會教他品茶論道,偶爾早時歸來,會同他一起漫步庭院,欣賞落日餘晖。
不知不覺間,夜色如墨,清冷幽靜。
一襲深藍長衫的宋玉正坐于書案旁,眼神沉靜,手中執筆,緩緩落墨。
一行行文字浮現于紙上,似在低訴心中不為人知的秘密。
“三月初一,晴。今日同師姐共同賞花,師姐說她最喜愛粉白相間的一株......”
“三月初五,師姐今日外出,直至深夜未歸。”
“四月初三,師姐買了蓮子糕。”
“四月十六,師姐又一次徹夜未歸。”
窗外風拂檐角,帶來暗香,伴随遠處隐約的蟲鳴與流水聲,男子停筆,目光略有些恍惚。
師姐今日又夜不歸宿了。
出于對梧清的信任,他并未親自跟蹤師姐,去追查師姐為何不歸。
隻是會偶有不忍,夜深人靜時,望着梧清的畫像時,内心會不自覺焦慮無比。
正當宋玉快要沉淪這些時日的柔情時,鳳意将他拉回現實。
“玉郎,為何這麼久,你還沒有将梧清殺了?”鳳意吹了吹茶盞,輕抿一口後,繼續說道:“本公主記得,你以前可不喜歡讓本公主等得太久啊。”
宋玉沉思片刻,覺得鳳意說得有些道理。
他不能讓師姐等太久。
“不殺便不殺罷......”鳳意斜睨着陷入沉思的宋三公子,随即用食指挑起他的下颌,語帶暧昧:“怎麼連公主府都不來了?”
宋玉微微退開,語氣平淡:“近日閣中事務繁忙。”
“哦?宋三公子的意思是,二姐姐的事,比本公主重要,對嗎?”
見宋玉沉默不語,鳳意緩緩撥弄着他灑落在胸前的一縷烏發:“本公主不是說了嗎,事成之後,北鳳令,宋三公子想怎麼玩,便怎麼玩。”
提到北鳳令,宋玉眼中微微一動,鳳意見狀心下大喜,以為能夠再次将這個男子牢牢把控。
可誰曾想,男子淡聲道:“不必了。”
“宋玉,你什麼意思?”鳳意不由得眉頭微皺。
“玉郎的意思是,以後不來公主府了。”宋玉溫和地笑道。
“北鳳令你也不要了嗎?”鳳意咬牙切齒,繼續追問。
“不要了。”
宋玉起身,微微颔首:“玉郎還有事,先行告退。”語罷,轉身離去。
誰知鳳意心下一軟,竟有些舍不得這個花言巧語、溫潤如玉的三公子。
她急忙追上前,從後面輕輕環抱住宋玉的腰身,低聲道:“本公主錯了。本公主不該管你太多,日後你喜歡去哪,便去哪。”
見宋玉欲走,鳳意心下一慌,急忙挽留道:“不要離開我,好嗎?”
見他不說話,鳳意又退了一步:“待北鳳令到手後,我會給你的。”
宋玉微垂雙目。
三公主開出的條件誘人至極,他花費了不少心思才将她圈在手心,為的正是能得到那北鳳令。
若是現在就這樣離去,之前的種種努力豈不是白費?
這是向來好利的宋三公子無法接受的事。
他是一個付出,便一定要得到回報的人。
可是......
宋玉想到梧清。
可是,他馬上就要和師姐重逢了啊。
他怎麼能在與師姐重逢時,與其他女子有不清不楚的關系?
哪怕是逢場作戲......
與師姐重逢的宋玉,一定要是冰清玉潔的,是毫無污點、幹幹淨淨的宋三公子。
隻有這樣,日後同師姐在一起時,才會被師姐珍之愛之。
鳳意感覺到雙手被拉開,男子一言不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鳳意一步步後退,從未有過的滋味爬上心頭。她雙手緊緊攥住衣襟,眸中皆是恨意,看着那薄情郎的背影。
回到徐清府時,宋玉看到梧清正在門前等待。
今日,她并未束起高馬尾,而是将頭發梳成一個松散的低發髻,發髻位置偏向一側,以一支木簪固之,一縷長發自然垂于肩側,增添幾分柔美溫婉的氣質。
宋玉微微一愣。
師姐......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與師姐重逢。
回到房中後,梧清伸出雙臂,将玉奴攔腰抱起,随即在床榻邊緩緩坐下,将玉奴跨坐在自己的雙腿之間。
宋玉感受着梧清的溫熱,看着越發靠近的容顔,心中不由自主地狂跳了起來。
就在雙唇即将相觸的一刻,梧清溫聲問道:"去哪兒了?"
宋玉輕撫上梧清的脖頸,聞着她身上淡淡的酒香:"随意逛了周邊......"
“嗯。可還習慣?”
宋玉點了點頭。
見梧清慢慢靠近,宋玉的眼神卻漸漸變得猶豫起來。
似是終于下定決心,宋玉開口:“大人,玉奴......想要自由。”
他已經思慮太久、權衡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