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效漸起,鳳晏面上倦意漸濃,眼眸也緩緩合上。
夜深人靜時,他終于入夢。
梧清離開鳳晏房門時,看着沉沉月色,不免因夜深而生出幾分踟蹰。
今日與宋玉相約之事浮現腦海,也不知現下他是否還在等候?
應該不會罷。
畢竟,向來心高氣傲的宋三公子怎麼會等人?
梧清望着遠處,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赴約,此去如若人不在的話,明日離去時她會寫一封親筆信以表歉意。
而在另一邊,自與梧清分别後,宋玉早早将一切安排妥當,甚至連在長明湖畔的每盞燈籠的角度都親自校對,以确保遊船時湖水間的波紋恰到好處。
随後,他屏退左右,獨自進入浴房。
浴房内早已燃起特制的沉香,氤氲煙氣環繞下,宋玉解開外袍,緩步踏入特制的浴水中。
他微微俯身,輕掬水面,将清水灑在面頰與頸間。片刻後,水波微蕩,宋玉面色紅潤,俊美無比。
經過數道流程,沐浴完畢後,宋玉換上新制的水藍長袍,玉帶輕束腰間,襯得他如芝蘭玉樹般清逸出塵。
他在銅鏡中端詳許久,對今日的狀态愈發滿意。
宋玉提前許久坐在船上,目光一直落在不遠處的小徑上,眸中毫不掩飾對那一抹身影到來的期待。
到了約定時間,他愈發緊張,雖已等候多時,眉間卻無一絲倦意。
那一盞盞遊船燈火在湖面搖曳,如同他的心境般,明滅不定。
他就這麼等着,從天光微白到晚霞鋪染,直至月明星稀,宋玉仍未見那抹熟悉的身影。
船上小厮小心翼翼走近,低聲禀告道:“公子,梧姑娘......在陪襲公子用膳,許是襲公子身體不舒服,梧姑娘之後又為他熬了湯藥。”
小厮看着自家公子一言不發,其桌面上還放着梧姑娘命人帶的信,但并未拆開。
“知道了,退下罷。”
待小厮離去後,宋玉看着桌上的信,終于能肯定信中的内容。
此前未曾拆開,不過是他在自欺欺人罷了。
她并未叫人傳話,而是寫信,明擺着就是不想讓鳳晏知曉。
宋玉指尖微頓,心底頃刻間千回百轉。
他原以為,師姐定如他般,為這次相見悉心準備,或許因事務繁忙而稍稍耽誤。
無論因為何事,哪怕再晚也沒關系,他都可以等,隻要她來就好。
但如今看來,他錯了。
她剛獻完珍珠給他,就去哄其他人了。
宋玉坐姿端正,笑意漸斂,提壺斟酒,飲盡數杯。
月光灑在他微紅的面頰上,宋玉帶着些許醉意,眸光卻愈發幽深。
“真忙。”他低喃,語氣平靜。
宋玉擡眸,望向天邊冷月,目光陰冷,表面越是風平浪靜,内心越是天翻地覆。
他輕撫手中血珍珠,動作緩慢而執拗:“師姐,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他輕輕用手撐着額頭,唇邊的笑意更深,那俊美的容顔竟有些詭異。
“我真的很想、很想,同你好好相處......”
“可是,若你不來,便莫怪我不讓他活着踏出玉樓閣半步。”
梧清緩步來到長明湖畔,夜風輕撫而過,湖面波光潋滟。
候在遠處的小厮一見她身影,立刻快步迎上,神色帶着幾分猶豫,低聲道:“梧姑娘,三公子今夜可能多飲了幾杯,還請您多多包涵,切莫……起争執。”
梧清眉梢微動,淡淡點頭:“多謝,有勞了。”
湖畔的遊船靜靜泊在水邊,她邁步踏上船闆,未及多思,視線便落在船内那抹熟悉的身影上。
宋玉端坐于中央。
他今日的裝扮格外用心,身旁擺放着幾案,上面放置的陳設每一樣都精緻到無可挑剔。
宋玉為這次相見确實費了許多心思。
然而,見她到來,宋三公子隻是微微擡眸看了她一眼,眸中卻帶着幾分清冷。
他俊美的面容因微醺而染上薄紅,卻未減幾分冷峻,反而更顯倨傲。
宋玉一言不發,雙手交疊置于膝上,那涼意盡數流露在眼底。
梧清微微一怔。
他生氣了。
而且未曾像往常那般稍加掩飾。
那張俊如美玉的臉上,此刻清清楚楚寫着“快來哄我”四個大字。
見狀,梧清先開口:“我還以為三公子早已收到了我的信件,知道我有些遲來。”
“哦”。
梧清不慌不忙,目光掃過窗外波光點點,繼續說道:“此地風光果然美極。”
“嗯。”宋玉的回答依舊冷漠。
梧清以為他無意多聊,便直接進入主題道歉:“是我耽擱了些,還請三公子見諒。改日,我必親自送上歉禮,以表心意。”
言罷,她微微垂首,作出行禮之态,輕聲道:“夜已深,公子還是早些歇息為好。我便不打擾,先告辭了。”
她的話音未落,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冷笑。
“你倒也知道耽擱了。”他冷聲道。
他等她這麼久,她剛到,就提出要離去了?!
“怎麼?有耐心哄那人半日,哄我三句話都嫌麻煩?”
梧清回身看他,見宋玉唇邊的笑意雖淡,眸中卻隐隐燃着愠怒。
“抱歉。”
“道歉有用的話,要司法大人來做甚?”
宋玉緩緩起身,走到梧清身邊,從她的身後環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語道:“司法大人這麼會哄騙男子,這改日不知道要等到何時......”
“宋玉要現在。”
梧清聞到他身上的淡淡檀香,随後問道:“三公子現在想要什麼?”
隻要不是天上的星星,或許她還是可以取給他的。
“要我。”
“嗯?”梧清愣了愣。
宋玉握住她的手,慢慢放在他的束腰上。
“我要你要我。”
“現在,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