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隊順利的在城内回合。像來時的陣型一樣,聞人逸與九十五跟在隊伍最後,一左一右提着燈籠照亮。前面是婢女推着六緩步走着,聞人逸略微上下打量,婢女步履穩健有力,腰間隐隐約約圍着一條長鞭,想來也非等閑之輩。
舒朗闊步走在隊伍最前,身側的十二提着燈籠緊緊跟随兩人時不時耳語幾句。有了三十一的加入,十一人的小隊更多了幾分氣勢。
養劍宗的莊園靜卧在兵陣城的最深處,據說兵陣城也是因為養劍宗坐鎮才慢慢建立并且由此得名,宗主在此如同一方權貴,官衙在此形同虛設,百姓們有任何事由都會首先找上宗主大人。
當天邊若有若無的透出些光亮,一行人也在養劍山莊的匾額下站定。
舒朗輕輕對十二點了點頭,後者快步上前叩響了門環。響亮的叩門聲在這個寂靜時分突兀的響起,聞人逸吞了口口水,下意識地握住劍柄,正當此時,他的餘光捕捉到一抹黑影翻過院牆,動作輕盈敏捷。他側頭看向九十五,後者卻似乎未曾察覺。
“别緊張。”九十五的聲音輕輕響起,大概是感受到了聞人逸的視線,“該緊張的是他們。”
聞人逸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選擇沉默。養劍宗這樣的門派,剛才的黑影八成是他們布置在城裡的暗哨。
不多時,沉重的府門開了個一人寬的縫隙,打更的小厮提着燈籠走了出來,滿臉疑惑地望着他們。小厮先是看向十二,又掃了一眼聞人逸他們,恭敬地抱拳施禮:“諸位,不知何事登門?時辰尚早,若無急事不如稍後再來?”“我們是...”十二的話還沒說完,小厮身後就響起了另一道聲音:“不必阻攔,宗主有請。”
小厮看清了打着燈籠匆匆而來的身影,神色又恭敬了幾分,忙不疊地退開,“是,恩沐師叔。”
府門緩緩打開,說話之人也現出了身形,來人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年紀,面容周正,他擡手做出請的姿勢。
舒朗微微颔首,率先走上台階。聞人逸與九十五默契地上前,穩穩将六的輪椅擡起,婢女亦緊随其後。
兩人在院中輕輕放下輪椅時,聞人逸耳邊傳來一聲多謝,他匆匆一瞥,向六點頭緻意。
引路的小厮在前方帶路,而剛剛被稱作“恩沐師叔”的男子卻留在了門口。聞人逸正欲打量周圍,卻聽到那男子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來:“拿我的腰牌,今日所有當值的下人都遣回去。”饒是有了心理準備,在一聽到這話時聞人逸還是心裡一緊,九十五的小聲催促從身後傳來,聞人逸也隻得轉過身快步跟上。
養劍宗的會客廳門口,聞人逸和九十五在大門邊對面而站,一同前來的其他人立成一排。那些面色不善的養劍宗弟子在台階之下左右列成兩隊。兩邊人神情各異,但暗地裡都繃緊了神經,做好了随時動手的準備。
養劍宗的現任家主陳承晖端坐于主位,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這樣一天的到來,年過半百的長者身上有着經曆歲月沉澱下來的閱曆,他語氣輕緩,卻帶着威嚴:“我們的談話可能會很短,我就不給諸位上茶了。”
對方的話語擺明了沒什麼商量的餘地,聞人逸的目光掃過四周,注意到院外不斷有養劍宗的弟子湧入,個個手握兵刃,神情緊張,原本在院内守衛的弟子們也紛紛握緊了自己的武器,審視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在聞人逸他們身上掃過。聞人逸和九十五對視一眼,後者卻面色如常,甚至對他安慰似的一勾嘴角。但聞人逸知道,這把利刃隻是在等待着他出鞘的時候。
屋子裡傳出六溫柔如水的聲音,卻帶着冰冷的威脅:“我們也清楚京城的陳國公府不過是小小旁支罷了,死了一隻螞蟻自然無法撼動整個蟻穴,但這是陛下希望給您傳達的消息。我們的要求其實很簡單,隻要宗主願意效忠陛下,我們今日的談話就會這樣短暫。”
屋子裡一時沒了聲音,屋外恰巧冷風吹過,落葉随風而去的沙沙聲清晰可聞。
六輕飄飄的歎息聲從屋内傳來,“那看來我們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裡面話音剛落,利刃破空,鮮血飛濺。聞人逸心頭一跳扭頭向屋内看去,一把長劍已然貫穿了陳承晖的胸口,一時間血流如注。老宗主震驚的扭頭看去,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就直直倒在了地上。
“陳恩流,你這個叛徒!” 陳恩沐驚呼,但話音未落,長劍已然架在了他的脖頸上,陳恩沐扭頭看向對自己拔劍相向的弟子——自己親傳的徒兒,他瞪大了雙眼,來不及為失去宗主而感到悲痛,臉上更多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不明白事情因何走到了這步,一同長大的師弟親手奪走了師父的性命,向來多加照拂的徒弟此刻正将自己親手送給他的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陳恩沐嘴巴大張着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隻能顫抖的擡起手指向舒朗:“你...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