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洞,生好火後,第一件事就是算帳。
他們早上出門隻帶了一兩碎銀,這會兒全都換成銅闆,倒在竹笆上摞成一小堆。
謝知雲剪了幾根麻線拿來,給齊山分出一半。
兩人一邊默數,一邊把銅闆串起,到一百枚就打個結,放到一旁。
“……二十四,”竹笆上的銅闆越來越少,明顯不夠一串,謝知雲摸起最後一枚,擡頭看向齊山,“你那兒多少?”
“二十三個。”齊山答了句,接過謝知雲手裡那串,和自己的總到一起。
“那就剩九錢又四十七文,”謝知雲數了數成串的銅闆,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闆車三百八,米面一百五,肉三十二,菜錢算二十文……”
齊山看他卡殼,在旁邊補充:“還有租子。”
“啊,對!”謝知雲經他提醒,又想起些,連忙在地上記下,“攤位四文,驢子三文,給何家十文,饅頭五文。”
“差不多就這些?”
齊山點點頭,“應該是,大頭算清楚就行。”
“嗯。”
賬有些雜,謝知雲花了點時間才理清。
“一共花去六錢又四文,加上帶去的一兩,今兒應該賣得五錢多。三隻凳子也就六十五個銅闆,其餘都是賣筍子和葛根賺的。”
雖說今天花的比賺的多,但主要是因為添置了闆車,謝知雲還是高興。
齊山見他眼睛亮晶晶的,也覺着歡喜,笑道:“這邊山大人稀,我再尋些筍子和葛根,趁現在價錢好多賣點兒。”
謝知雲丢下木棍,拍拍手上的碎屑,又有些憂愁,“就是太難挖,我們忙了幾天才弄回那些,要是能想個辦法又快又多就好了。”
“沒事兒,冬日還長,大不了……”少砍些柴。
齊山一句話沒說完,謝知雲卻突然一拍大腿站起身,揚聲道:“啊,我知道了!方老闆不是說商隊要那些東西嗎?我們可以直接在村裡收,再拖去賣給他,正好現在闆車也有了,方便着。”
“隻需要比商隊給的價低個一兩文,就有得賺,”他越說越興奮,在火堆前走來走去,“也不用擔心收不到貨——去趟鎮上不容易,年輕漢子還能背幾十上百斤走個來回,其他人就難了,少不得花錢趕車。卻也不能保證每次都把貨賣光,要不就低價賤賣,要不就費力再帶回家。”
“賣給我們就不一樣,隻要和商隊搭上線,不管多少都吃得下,不用擔心銷路,也不必費錢費力,總能拿到錢。”
“再不濟還有像李奶奶那樣腿腳不便的,不管怎麼着,我們都虧不了。”
面前的人侃侃而談,眉目張揚自信,齊山靜靜聽着,心裡也有些火熱。
毫不停歇地說了一大串,謝知雲有些口渴,舔舔嘴唇重新在闆凳上坐下,就發現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
後知後覺自己有點兒“得意忘形”,他瞪了齊山一眼,“看着我做甚?能不能行你倒是說句話啊!”
“我聽着很好,明兒先去找方老闆問問,”齊山說完,又遵從内心由衷稱贊,“你這麼聰明,想的法子肯定能行。”
謝知雲喝口水潤潤喉,不好意思道:“哪兒有。”
嘴裡這麼說,卻是始終眉眼彎彎,胸膛也不自覺挺起。
“我也碰到方老闆了,就沒想起來,還是你腦子好使。”
他說得情真意切,謝知雲咳嗽一聲,面上笑容更盛。
“等這事兒成了,我們隔段時間收次貨,你就能騰出空來做木工。”
謝知雲以前沒接觸過木匠,看不出好壞。但今天集市上,好些人都誇那幾個闆凳做得好,他心裡就有個大緻的想法。
這會兒得了誇獎,他便更有信心,将自己的打算全說出來。
“大件兒不好弄,闆凳、木盆、匣子這些就不錯,還可以往上雕花兒,就跟别人做的都不一樣。”
“啊,這樣一想,賣木雕也不錯,譬如簪子、小人兒,姑娘小哥兒肯定喜歡。”
說到這兒,他又想起個問題:“你會畫花樣子不?”
齊山誠實地搖搖頭,爺爺就是村裡普普通通的木匠,做東西以實用為主,從不費心搞稀奇樣式,他自然也沒處學。
意料之中,謝知雲也不覺得失望,反而面帶自豪:“沒關系,我給你畫。我雖然書念得不行,但畫畫卻是獲得諸多認可的。”
“好,都聽你安排。我也會跟着學,别嫌我笨就好。”
“沒問題!我們慢慢來,不急。”
說完賺錢計劃,二人總算把目光重新放到竹笆上。
謝知雲:“明天先去問問方老闆,他若是答應,這些錢就留着收貨。”
“嗯,那就不藏着了。”
謝知雲提起一串銅闆,樂得呵呵笑:“幸好今兒早上帶了個麻布袋,不然都沒地兒裝。”
“往後銅闆多了,就直接在鎮上換成碎銀,省得占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