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好景正當時。
新房牆體終于全部築成,模子也都拆了,隻等着上梁後再蓋瓦安門窗。
因再過兩天就是清明,鄉親們忙着掃墓祭祖,隻能往後挪挪,在三月中旬選了個上梁的好日子。
謝知雲和齊山沒打算回雲水鎮祭拜,便不似其他人那樣忙碌。隻去鎮上買了些香燭紙錢和做清明粑要用的東西。
清明節這日下了雨,并不大,細細密密的似一層水霧蒙在山間。
年年這時節都多雨,他們早有預料,備了不少青草料在棚子下。
謝知雲端着剁好的草碎,快步走到雞籠前,風吹起雨霧撲上臉頰,一點兒不覺得冷,輕輕柔柔還有幾分舒适。
雞鴨原本是養在竹籠子裡,下雨或晚上就拎進山洞放在角落。但整天吃喝拉撒都在裡面,難免有味道。
忍了沒幾天,後來還是全關進新壘的雞籠。白天天氣好就放出來曬曬太陽,随它們跑。
或許是因為出殼以來就關着養,幾隻雞鴨膽子不大,隻敢在附近轉悠,從不跑遠。
周圍一直有人看着,倒也沒出過什麼差錯,一隻不少全長得好好的。就是地上要勤打掃,省得髒兮兮的,不敢下腳。
不過後來齊山抽空打了排樹樁,弄了圈籬笆,把雞鴨的活動範圍限制在樹林邊緣,不至于叫它們跑來房門口,這個問題也得到解決。
今日有雨,就先不放出來了。雞鴨還小,淋濕生病就不好了。
謝知雲把用樹樁子挖的食盆放在地上,拿開木棍,慢慢挪開門闆。感受到光亮的雞鴨立馬叫出聲,争先恐後想撲騰到外面,被謝知雲眼疾手快攔住。
“嘁嘁。”他一邊趕着一邊把食盆塞進籠裡,又将門闆往回挪了挪,隻留一條縫。
好在雞鴨這會兒眼裡隻有食物,沒再往外擠。别看它們個頭小,吃的卻不少,一淺盆的草碎不一會兒就瓜分完,連落在地上的都尋摸着啄進嘴裡。
等它們吃完,謝知雲趕緊把木盆拿出來,将門重新關嚴實,用木棍抵住。
幾根手指捏着木盆邊沿,直接放在外面讓雨淋幹淨。又給大花扔捆草,謝知雲這才到水池邊仔仔細細洗了手。
土竈前,齊山正忙着煮蒿子菜。昨天傍晚從溪邊掐的蒿子尖兒,還比較嫩,被滾水一燙便軟了,顯得愈發翠綠,連清亮的水也染上綠色。
謝知雲從外走進棚子,探頭看一眼,說道:“張嬸他們家的雞還給喂谷殼和麥麸,我們往後是不是也不買米面了,弄些谷子麥子回來自己磨。不僅省錢,大花和雞鴨也有的吃。”
齊山拿木筷攪動鍋裡的蒿子菜,“我也是這麼想的,村裡有碾房,我們有驢子,也不費什麼力氣。往後多攢些錢,還可以買個小點兒的石碾子放院子外,也方便。”
謝知雲笑笑:“村裡種地的多,在他們手裡直接收谷子,應當比從店鋪買還便宜。”
一斤米比谷子貴出一文不止,白面更不用說,若是自己回來加工,一年就能省下大幾百呢。賺錢不易,過日子便得精打細算。
先前在村裡沒站穩腳跟,不好占用人家的東西。如今房契地契在手,當屬桃源村一員,和村民處得也還不錯,可以放心大膽地去使村人共用的那些東西,也不會有人多嘴。
齊山好歹之前在村裡住過十多年,這些比謝知雲更熟悉,微微颔首肯定了他的猜想,“是便宜些,不過到收割時得提前跟人定下,不然就被官府或糧行收走了。”
“那也還早呢,往後再說,”謝知雲往前走幾步,拿起砧闆上的菜刀,看向裝在碗裡的豆腐和肉,“這些是要切的?”
“嗯,已經洗過了,隻要切成小丁就成。”
“哦。”
謝知雲二話不說,從碗裡撈出肉塊,低下頭認認真真開始切菜。
雨依舊在下,落在樹葉上帶起細微的沙沙聲。
竈裡的火添過幾回,水開了有一陣兒,熱氣騰騰,漸漸能聞見油香氣。
齊山一把揭開鍋蓋,竹片格子上靜靜躺着十來個綠色的圓餅,表皮沾了水汽,又被内裡滲出的油脂浸潤,顯得很是光滑。
齊山拿筷子夾起一個,面皮瞬間凹陷進去。放在嘴邊呼呼吹幾下,遞給方才起就在旁邊眼巴巴看着的謝知雲。
“應該熟了,你先嘗嘗?”
謝知雲沒跟他客氣,趕忙伸手接過,從中一分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