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吧。
池暮将按鈕按下,熱風戛然而止。
沈榆面無表情地将自己的頭發撩到腦後,池暮那張泛着潮紅的臉頰瞬間映入眼底。
沈榆瞳孔一縮。
許是他皮膚太白,剛剛洗過澡,熱氣一蒸騰,臉頰就變成了草莓蛋糕的顔色,沈榆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池暮接過她手中的衣服,将吹風機遞到她的手裡,“不會用。”
沈榆接過,将吹風機拍在他身後的桌子上,“不會用别用。”
池暮:“……”
她繞過池暮,跑到散了架子的櫃子旁,從一堆衣服裡刨出了藏得極深的幾桶泡面,糾結地挑了一番,最終選了個海鮮味的,自顧自地去準備夜宵了。
池暮撇了撇嘴,重新拿起了吹風機,靠在桌子邊,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不遠處那個蹲在熱水壺旁守着的身影。
熱乎乎的風夾雜着水汽從指縫穿過,池暮的眼睛一刻也沒有轉動,像是個人類觀察員。
“嘶——”池暮擰起了眉頭。
長時間地停滞在一個地方,熱風燙紅了手指。
吹風機一下子脫了手,摔出老遠,剛好滑到沈榆腳邊。
沈榆的背影一頓,漸漸扭過了頭,順着結結實實摔在地上的吹風機看了上去,殺氣騰騰地盯着他,直到盯得池暮裸露在外的皮膚全部泛起紅來。
池暮垂下眼簾,掩住眼底的不自在,默默站直了身體,強忍着用手擋胸口的沖動,不發一言,沉默得有些異常。
沈榆卻已經轉過了頭去,熟練地撕包裝袋,倒熱水,把叉子一叉,蹙着細眉,嘴比腦子快地吐槽了起來。
“我記得沒有給你加什麼生活不能自理的腦殘設定……”
而且刀子都挨習慣了,區區燙傷,還把吹風機摔了,整得自己跟個嬌嬌小少爺似的。
沈榆真想給他翻個白眼。
突然,涼飕飕的氣息籠罩了自己,沈榆一頓,吐槽戛然而止,低下頭去繼續盯自己的泡面,又扮演起了蘑菇。
池暮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後,撿起地上的吹風機,一隻手撚起沈榆鎖骨旁的發,輕輕撥到她的耳後。
微涼的指尖劃過,帶起一陣寒意。
他湊近她的耳邊,惡劣地笑了笑,“俗話說,兒子肖母,不是嗎?”
兒子……肖母……
沈榆原地石化。
不是她這樣的腦殘,還寫不出他這樣的人設了是吧?還有這惡俗的形容,他這是在罵她沒錯吧?!
池暮早已施施然離開,去了浴室換衣服,沈榆五官緊繃,一雙耳朵也随着他的走動豎起又放下。
沒一會兒,房間裡又響起嘈雜的風聲,這下,池暮背對着她,專心地吹自己的頭發,手法看起來還挺講究。
沈榆叉着泡面吸溜,終于仔細地瞧上了幾眼,不經意地将池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腦海中回憶起對他最初的外貌描寫。
他的長相和自己夢境裡是有幾分出入的,不過真實的池暮長得要更舒服一些。
不張嘴時,恍惚間讓人幻視校園籃球場上意氣風發的青春男大,笑起來時又人畜無害的,很容易讓人放松警惕。
黑色襯衫穿在他的身上顯得有幾分貴氣。
客觀來講,比沈青辭本人穿上要好看幾分。
但是這些掩蓋不了他很讨厭的事實。
沈榆憋屈地吃着面,慶幸沈家别墅的每個房間隔音效果都一樣的好,沒有讓沈青辭聽到這些不該有的動靜。
不過明日就要離開這裡了。
說幹就幹。
沈榆風卷殘雲般吃完了一桶面,開始吭哧吭哧地收拾房間。
她是不指望隻會搞破壞的大反派來幫什麼忙的,在明日走之前她要把房間收拾得幹幹淨淨才是。
期間,池暮一直像個大爺一樣坐在椅子上,手裡拿着剛剛沈青辭送給她的遊戲機擺弄着,眉眼冷沉,像是在研究什麼能夠毀滅人類的生化武器。
沈榆就這樣忙活了很久,不敢合眼,生怕自己一閉上眼睛,腦袋和身體什麼時候分家的都不知道,就像她夢裡見過的那樣——
漂亮的月夜,殺人埋屍什麼的,最合适了……
池暮像是知道她的腦瓜子在想什麼一樣,突然看過去一眼,冷笑一聲,“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心那麼髒?”
在小說的每個副本裡都要砍不下十個人的怪物,現在正在跟沈榆比誰的心更髒。
不僅如此,他還理所當然指控沈榆這個在生活中唯唯諾諾,隻敢在小說裡對他重拳出擊的窩囊廢。
到底誰心更髒啊喂?!
沈榆嗤笑一聲,不置可否,打開門走了出去,再回來時,手裡拿了把菜刀,“安分一些,不然……”
池暮終于舍得從遊戲機裡擡眼。
沈榆拿着把金屬大菜刀,适時地露出了威脅的笑容。
池暮與她對視幾秒,眼底突然浮現出笑意,從一旁随手抽了張紙巾,朝着她的臉伸去。
沈榆立馬舉起了自己的菜刀,一臉防備。
“别動。”
池暮将遊戲機扔在一旁,一手按住她的菜刀,一手就着紙巾按在她的嘴角,狠狠擦了擦她嘴角已經幹巴了的一兩滴泡面湯汁。
“好醜。”
池暮彎着眼睛,動作随意又粗糙,沈榆嘴角的皮膚瞬時就紅了。
隻是他的手比方才暖了一些,蹭弄着,臉頰處的溫熱居然好像蓋過了嘴角的疼痛。
沈榆一巴掌把他的手拍了下去,拿起菜刀對準他的手,眼底慌亂,語速飛快,“少動手動腳的!”
池暮看着她沒開刃的菜刀,笑出了聲來,露出了不常能見到的小虎牙。
“喲,沈榆,我好怕怕啊。”
咔!
菜刀瞬間砍在他身側的桌子上,釘在了上面,池暮下意識一個哆嗦,閉上了嘴巴。
沈榆壓抑着有些紊亂的呼吸,蹙着眉咳了兩聲,轉身坐在了一旁的小沙發上,打坐一般盤上腿,整個人陷進了沙發裡,睜着眼睛一動不動,似要熬過今夜。
池暮也不再理會她,又專心地沉浸在遊戲機裡,手中不知何時還多出了幾根特殊的鐵絲。
随着時間漸漸過去,粉色的遊戲機變成了幾塊鐵疙瘩和幾顆螺絲釘。
随之掉出來的,還有一顆與紐扣電池一般大小的黑色的竊聽器,吸附在電池上方。
遊戲機還沒開,竊聽器也就還沒有啟動,一枚熟悉的LOGO沿着竊聽器的邊緣印了一圈兒,彰顯着十足的存在感。
池暮目光微沉,瞥了眼沈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