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别的可能嗎?”
“哦?沈小姐有哪次成功了嗎?”
“……下一次。”
“啧,現在可是法治社會,你自己講的,能動嘴就不要動手……”
“你今天話好像很多。”
“沒辦法,心情好……對了,我們今晚吃火鍋吧?”
“……”
我叫你少爺,你放過我吧。
沈榆憋悶地加快了步伐,試圖把人甩在腦後。
短短兩天,别的沒幹……倒是沈榆對池暮的忍耐阈值,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
沈榆端坐在電腦前,在心裡将大羅神仙拜了一個遍,坐了長達十分鐘的無用禱告,這才将已經下載好的軟件打開。
沈榆試圖将最近更新的章節删掉,可是跟從前一樣,無濟于事。
沈榆也不惱,這個結果她早有預料。
池暮站在沈榆身後兩米處,不得動彈。
按沈榆的話來講,越是還原那天的場景,送他回去的可能性就越大。
房間的家具擺放的位置,桌面上的物品,包括半桶涼下來的泡面湯汁,所有的一切都跟那日高度重合。
隻除了沈榆的鍵盤旁邊多了一把新菜刀。
池暮站在後方,穿着那日來時的衣物,衣物上紅色痕迹還未洗去,張牙舞爪地遍布整個上半身,映着那張被沈榆強制面無表情的臉龐,妖冶又危險。
他倒是也聽話,像在配合一場有趣的遊戲,懶懶散散地站着,不怎麼認真的樣子。
沈榆回頭瞥了一眼,碼字的激情都褪了一半兒。
他真是裝也不裝一下,這個樣子,就好像明擺着告訴沈榆——
他覺得她會失敗。
她甩不掉他。
可是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纖細的手指放在了鍵盤上,随後,清脆的敲擊音在安靜的卧室内響起。
【這個世界并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要說有的話,大概隻有一個差别。】
【在恐怖遊戲裡,大家從來都不掩飾自己的欲望,欲望像是權利和金錢的催化劑,越強效,越快捷,結果越誘人。】
【而在這個世界,大家羞恥于暴露自己的欲望,害怕暴露自己的欲望,好似欲望是深淵,凝視之時,一不小心,便會跌入其中,萬劫不複。】
【池暮觀察得細緻,也觀察得厭惡。】
【這裡的人類,散發着一樣的惡臭,勝過恐怖遊戲裡腐爛的屍塊,勝過定期通過下水道排放出去的腥臭血液……他們所謂的文明,是一塊塊人類基地的縮影,充斥着虛僞與各種交易——而那恰恰是池暮最讨厭的東西,一樣的無趣又惡心。】
【包括沈榆在内。】
【那個一度想要殺死她的女人,和其他人也并沒有什麼不同。】
【她沒有恐怖遊戲裡的武力。沒有面對危險時護在男主身前的勇氣。沒有恐怖遊戲裡成為團隊不可或缺的粘合劑的本領和頭腦。沒有人見人愛的光環。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慫蛋,慫得要命。】
【她暴躁易怒,卻裝得柔軟乖巧,脾氣還不如在遊戲裡一半好,自然是對他也不好。】
【她表現得無欲無求,甘願做沈青辭的小尾巴,可陰暗的妄念卻瞞天過海,試圖貪得全部。】
【同樣假得很。】
【網友奔現的下場慘不忍睹。真是糟糕透了。池暮自嘲地想。】
【他站在沈榆的身後,目光落在她的脖頸間——】
【上一次殺了男主,于是他穿越來了這裡,那麼,這次再殺掉女主,應該可以穿回去吧?】
【池暮有了動作。】
【他學着第一次見她那樣,貼近了她的後背,染着涼意的手指繞過她的肩頸,慢慢地觸到她的脖頸,而後……】
【猛地掐緊!】
感歎号一落下,沈榆自己的脖子也跟着一涼,好似真的有那麼一雙手掐了過來一樣。
她一個哆嗦,趕緊繼續敲——
【可是池暮,遇見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人,于你而言是獎勵,并非強迫。】
【留,還是不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池暮的眼前突然出現了那道來時的門,緩緩拉開……他怔愣,漸漸松開了手。】
【沈榆倒在地上,劇烈咳嗽,大口大口地呼吸,模糊的視線中,池暮邁了進去,身影漸漸消失……】
沈榆甚至沒有再浏覽一遍,便立刻點擊了發布。
既沒有崩掉人設,又很符合故事的邏輯。
隻要可以成功發布,就可以把人送走了吧?
沈榆分不清楚這些文字是未來的預演還是既定事實的記錄,她隻需要一次成功就好。
她可以不用再為一本原想用來緩解焦慮和逃避現實的小說變得更加焦慮和壓抑。
她可以繼續做回沈家那個足不出戶的養女,做沈青辭乖巧的妹妹,正常地考試,讀研……讓一切恢複正常的節奏。
拜托,她隻需要成功一次就好。
沈榆一瞬不瞬地盯着點擊發布以後出現的卡頓,不斷旋轉的圓圈盯得她腦袋又暈又脹。
電腦的屏幕忽而暗了一下。
沈榆背脊緊繃,手指停留在鍵盤上方,随時準備落下來一場生死時速。
嘴裡一邊交代着池暮,“池暮,你不要動。”
身後沒人回答。
沈榆聲音一停,一隻手摸上了旁邊的刀柄,緩緩扭頭。
“池暮?”
身後的景象終于落進了眼底。
可是原地空空蕩蕩,搬來的時候一同順過來的玩偶娃娃安靜地躺在地面上……
這裡,哪還有池暮的身影?
菜刀映出的燈光在沈榆的眼底折射出混亂的光亮,驚喜占了大頭兒。
像是一時之間被彩票砸中,複雜的情緒溢洩。
沈榆簡直不敢相信——
居然……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