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對于這種遊戲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角色扮演，有那一次就夠了。

再沒有比那時更沉浸式的角色扮演了。

不遠處，幾個人玩劇本殺的不同聲音交織在一起，模模糊糊地落在耳朵裡，漸漸化為了舒緩的背景樂。

駱矜暮坐在吧台前，輕輕搖晃着手裡的酒杯，他酒精過敏，于是也不喝，隻是看着，眼底情緒不明。

沈榆蹑手蹑腳地來到他背後，踮着腳，兩條胳膊繞到前方，捂住他的眼睛，壓低着聲音：“猜猜我是誰？”

“陸霄。”駱矜暮冷沉地回答道。

沈榆手指一僵，壓着聲音，含着幾分威脅道：“不對。”

“溫董嶺。”駱矜暮又回答。

“不對！”沈榆的聲音恢複了原樣，“繼續猜！”

“哦——”駱矜暮的音色舒緩了下來，含着笑，“白骁？”

沈榆的手放了下去，興緻缺缺又略顯惱火地坐在了他旁邊的高腳凳上，抓過他裡搖晃的酒杯一飲而盡，擦了擦嘴巴，才悶悶地癟癟嘴下判斷：“你故意的。”

駱矜暮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看起來像是已經自己把自己哄好了，又或者是她多想了，他根本沒有在意那幾句氣話，自然也不會難過。

沈榆心裡打鼓，不知道該怎麼道歉。

忽然——

駱矜暮的聲音響起：“沈榆，你覺得我足夠了解你，對嗎？”

吧台的燈光總是泛着些老相片一樣的陳舊的黃色，又點綴着些暧昧不清的绯紅，明明滴酒未沾，卻讓人的面色看起來像熏醉過去了一般。

沈榆看着他的臉龐，神色驚慌——

似乎是……她覺得自己該認真回答這個問題，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沈榆猶豫：“我們可是一起完成過一整本小說的夥伴……精神上的交流遠比我曾經以為得多，所以，這麼想也沒錯吧……”

“可其實并沒有。”

駱矜暮看着她的眼睛，嘴角挂着淺淡的弧度，像是在回憶：“很多年前我認識的你，和現在的你，真的有很大的差别。”

沈榆像是被蠱惑了一般順着他的話問道：“什麼差别？”

“一個大大咧咧，好似沒有任何煩惱，一個敏感多疑，口不對心，好像裝滿了心事。”

沈榆像個被戳破的氣球，氣勢一下子癟了下去。

“但是——”

“都是一樣的勇敢。”

駱矜暮的指尖微動，沿着吧台邊碰上沈榆的指尖，不同于那天在車上小心翼翼的觸碰，而是插過她的指縫，而後緊扣，手心貼在一起，傳遞溫度，明晰彼此不同的觸感。

“不斷地了解你，這是我正在做的事情。”他将人往自己面前拉了下，在她的嘴角親了一口，聲音誘哄，“所以，你也來了解我，好不好？”

沈榆的身體不穩，向他的方向傾倒，另一隻手按在了他的寬闊的胸膛，卻做不出了摸腹肌時那般大膽熾熱的眼神。

“說了老半天……你不就是在計較我說你在國外養小情人？覺得你在我心裡的形象不合你意，對不對？”

沈榆擡眸，盯着他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無處遁藏。

駱矜暮嘴角的笑容一僵，一時之間沒有說話，耳朵卻又開始默默泛起了绯色。

“倒也不是計較，隻是不想讓你這麼想……哪怕是氣話，也不行。”駱矜暮重重地捏了捏她的指尖，似是終于暴露了自己的不滿。

重逢以來，他在沈榆面前，多是一個溫柔的二十四孝好男友的形象，像是能包容沈榆的一切，這是他頭一次生氣。

沈榆從高腳凳上一躍而下，按在他胸膛的手也随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有些費力，卻不影響靠近。

“我知道我不該那樣講……”

去了解，而非揣測。

這才是對的。

“駱矜暮，我們以後都坦誠一點吧，好不好？”沈榆的臉頰泛紅，不知道是那點酒意開始上了頭，還是燈光的偏愛。

光芒又落進了她的眼底。

“好。”駱矜暮眸光閃爍，勾起了唇，像她說的那樣坦誠問道，“那我們，早點回去，好不好？”

沈榆：“……”

酒過三巡。

最終兩個人還是沒能先回去。

沈榆好不容易和朋友聚上一聚，是萬萬不想那麼小會兒功夫就離開的。

于是後來幾個人又玩了其他的桌遊，聊圈子裡的八卦，又一起K歌，再到唱累了，便靠在沙發裡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從他們的相遇相識，一直暢聊到未來變成老頭老太太的模樣……

“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再聚上一聚！怎麼樣？”

白骁突然舉着酒杯站了起來，笑得酣暢。

陸霄拉着女朋友站起身來，懶懶散散地笑着，遞過酒杯：“那當然。”

“那必須的！”王筱雯牽緊了男朋友的手，另一隻手攥着酒杯遞過去，“我也來一杯！”

林情一直在喝，沒停下過，耳朵突然收了音，搖搖晃晃地舉起杯子，目光聚焦，豪情壯志一般大舌頭地喊道：“誰不來，誰是王八蛋！”

溫董嶺眼疾手快地抓住往自己這邊倒的林情，于是也站起了身來，接過林情手裡的空酒杯碰了過去，無奈：“我替她喝吧……”

沈榆對這種氛圍喜歡得不得了，哪還管什麼以後不以後，當下剛忙着給自己倒完酒，笑哈哈地立馬應道：“沈榆随一個！”

駱矜暮的眼神落在幾人身上，舉了舉沈榆不久前給他的旺仔牛奶罐，咳了咳，詞窮道：“嗯，一直在。”

“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