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行聿察覺到手機震動兩下,瞥眼看過去,屏幕恰好亮起。
閱讀速度太快,以至于他發現不對勁時,已經看完了整條消息。
黎行聿默了默,眼眸微擡,目光落在斜對面的蕭妧妧身上。
蕭妧妧毫無所覺,腦袋低埋,嘴巴忙着吃飯,耳朵忙着吃瓜,根本無暇關注修羅場裡毫無存在感的黎行聿。
這時,雲昭昭突然站起。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她包含歉意地看一眼蕭妧妧和季随,臨走前狠狠瞪向黎行墨。
黎行墨大邁步追上去,推着雲昭昭回來,“吃完再走,我不說話就是了。”
後半句說的不情不願,好像季随找他麻煩,他是那個受委屈的人。
季随冷笑:“你是該少說幾句。”
雲昭昭見狀,生怕他們吵起來,更用力地掙紮,恨不得馬上逃離。
黎行墨眼看着要把人哄回來,季随一出口,白幹,心裡無端冒出火氣。
“季随!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
眼看着要吵起來,黎行聿擱下筷子,适時打斷:“食不言,寝不語。”
他斜睨一眼黎行墨,目光有幾分警告意味,就差說“閉嘴吧你”。
黎行墨看了看紅着眼要哭不哭的雲昭昭,又看了看季随,氣得胸膛起伏,可有黎行聿震懾,黎行墨不敢再鬧。
蕭妧妧見他們似乎陷入了僵持,拉雲昭昭回到餐桌邊坐下。
“我很辛苦才做出這麼一大桌子菜的,至少多吃兩口菜吧。”
雲昭昭環顧一圈,氣氛不尴不尬,心裡愧疚得要死,嗯了一聲後,狠狠甩開黎行墨,順着蕭妧妧的力道回到位置上。
蕭妧妧噓了一口氣,雖然瓜好吃,但氣氛确實有點古怪。
季随和黎行墨不再陰陽怪氣了,卻禁不住他們暗自較勁,好像隻有他們自己認為“不着痕迹”。
季随給雲昭昭夾去一塊排骨,黎行墨換上公筷,夾去一塊紅燒肉。
“妧妧姐廚藝了得,昭昭你吃塊紅燒肉,放心,是公筷,我最講究衛生。”
蕭妧妧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份,上次見面叫她蕭小姐,這會已經改口叫姐了,他是懂拉關系的。
雲昭昭做賊似的,偷瞄蕭妧妧和黎行聿的表情,而後不自在的向黎行墨和季随說謝謝,主打一個一碗水端平。
季随嘲諷地沖着黎行墨勾了勾唇,随即語氣溫和的提醒雲昭昭。
“吃慢點,容易噎着。”
雲昭昭不太想理他們,低頭默默扒飯。
黎行墨雖然收斂了,但顯然是不甘心的。
他像是故意要展示他們關系親密一樣,若無其事的提道:“妧妧姐,夜爬的時間定了,周日淩晨四點集合,剛好能趕上日出。”
蕭妧妧擡頭:“淩晨四點?”
不是她質疑,市區到南奇山山腳要四十分鐘車程,最短線路爬上山至少需要一個小時,夜爬難度增加,且是南市熱門旅遊項目,遊客不會少,可能會存在擁堵排隊的情況,酌情考慮,最好再預留半小時左右。
淩晨四點集合,恐怕到山腳下就能看到日出了。
黎行墨是個很願意聽取建議的人,他對南市不熟悉,對南奇山了解的不如蕭妧妧,在聽她分析過後,當即改口:“那就淩晨三點集合,最遲三點五十開始爬山。”
蕭妧妧覺得這個時間還算靠譜,沒再說什麼,哀歎自己不能睡到太陽曬屁股。
季随渾然不覺自己被排擠了,聽他們讨論的差不多,慢悠悠開口:“正好,我也要去南奇山采風,不介意我一起吧?”
黎行墨瞬間變臉,咬着壓根說:“介意!”
季随根本不在乎黎行墨的惡劣态度,或者說直接無視了,而是去看蕭妧妧和雲昭昭。
蕭妧妧有種引火上身的錯覺,趕緊錯開目光,去看雲昭昭,等她做決定。
雲昭昭快碎了,一面是“你敢答應你就死定了”的黎行墨,一面是“不答應你就死定了”的季随。
怎麼死,雲昭昭再清楚不過。
季随幽幽接話:“不答應也沒關系,我可以自己去。”
黎行墨忽然噎住,後悔不疊,恨不得倒回去捂住自己的嘴。
多一個蕭妧妧當電燈泡他能想想辦法擺脫,現在倒好,多了一個滿身心眼子的人,還是競争者,純粹給自己添堵。
雲昭昭一聽,識時務者為俊傑,飛快接話:“不、不介意。”
和男女主們同行,蕭妧妧可以确定,自己才是那個被排擠的電燈泡。
“黎先生要不要一起?人多熱鬧些,周末應該不影響你工作安排吧?”
深思熟慮後,蕭妧妧果斷拉另一個人下水。
萬一黎行墨耍脾氣,至少有黎行聿能控制他,就蕭妧妧觀察到的情況,黎行墨有那麼點怕哥哥。
上回偷看到黎行聿教訓弟弟的畫面,蕭妧妧挺能理解黎行墨的。
黎行聿訓人的時候氣勢太強,哪怕不說重話,那張冷臉就已經代替語言罵人了,發起火來不知道會是什麼場面。
雲昭昭腦筋急速轉動,很快意識到,隻要有黎先生在,黎行墨不敢亂來。
她像找到救星似的,連忙發出邀請:“對,黎先生和我們一起吧。”
黎行聿意外蕭妧妧會開口邀請他,對上她亮晶晶的狐狸眼,不由自主地點頭答應。
“好。”
黎行墨左看看右看看,喪氣垂頭,臉色黢黑。
完了,二人世界泡湯了。
這頓飯吃得蕭妧妧沒什麼滋味,光顧着看熱鬧了,飯後,雲昭昭要幫忙收拾殘局,黎行墨和季随掐上瘾了,争着搶着要包攬洗碗等雜活。
蕭妧妧懷疑他們能把廚房掀了,忙阻攔他們:“廚房有洗碗機。”
兩人一聽,暫且歇了心思。
蕭妧妧感覺自己像是被讨好的丈母娘,不由想笑。
雲昭昭受不了蕭妧妧戲谑打趣的眼神,羞惱之下,一跺腳,把兩人都趕了出去。
黎行聿這時慢悠悠地起身離開,蕭妧妧眼尖,一下瞧見他黑色西裝褲腳上有個大大的鞋印。
好巧不巧,蕭妧妧幾乎是立刻認出,鞋印出自她的洞洞鞋。
她趁着無人注意,悄悄翹起腳底瞄兩眼對比,果然是她的傑作。
難怪她踢完雲昭昭,最先看過來的卻是黎行聿。
蕭妧妧尴尬地握緊拳頭,不知道該不該向他認錯,事情都過去了一章,或許黎行聿早已忘記?
遲疑的工夫,黎行聿寒暄兩句,提出告辭,蕭妧妧松了一口氣,理所當然的選擇裝死,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客人們先後離開,院中隻剩下蕭妧妧和雲昭昭兩人,她們不約而同地垮下肩膀,動作一緻地垂下腦袋,齊齊歎氣。
還沒等她把這口氣歎完,手機叮咚一聲響,是月亮号的提示音。
蕭妧妧抓起手機點進去,看到是黎行聿的頭像長出小紅點,頗為意外。
點進對話框後,這份意外與困惑瞬間轉變為驚悚和窘迫。
“卧槽!”
雲昭昭正垂頭喪氣,聽到低呼聲,轉過頭,就看到蕭妧妧嘴巴緊抿,眼眸圓瞪,一副想要鑽地縫的表情。
“怎麼了妧妧姐,你沒事吧?”她關切的說:“你看起來快碎了。”
蕭妧妧捂臉,哀歎一聲:“沒事,隻是社死了。”
什麼綠茶的味道,分明是社死的味道,蕭妧妧覺得自己能扣出一座南奇山。
沉浸式吃瓜,上頭到無法自拔,一不留神,本該發給雲昭昭的吐槽錯發到黎行聿那裡。
再看一眼對話框,是黎行聿發來的回複。
-抱歉,網絡不好,沒收到你的消息,方便重發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