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夜談

“漪兒。”昆侖眼眸微垂，内裡似有凄楚：“你終究是來了，我原本還僥幸他會放過于你。”她不再言語，随即微笑着招招手，喚我過去。

我擦擦眼睛，走到她椅邊蹲下來，擡頭瞧見那熟悉的面容，宛若身在夢中，我每日心心念念想要見到她，不料如今心願得償，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淡淡煙眉，皎皎皓容，落到我眼中，依然是那窖藏深處的古酒，清郁綿長。

“昆侖。”我哽咽。

昆侖愛憐地摸摸我的頭：“倒像是瘦了許多……”抓過我的手，看到上面的繃帶，纖眉微皺：“這是怎麼傷到的？漪兒你過得不好……”

我急忙搖頭，同時發現自己有太多的疑問要問她，卻不知道該從哪條線索下開始着手，隻是道：“我沒事，一些小傷，日後同你明說，倒是昆侖你，那王爺手上拿着你的玉佩，我以為你被他……”

“我無妨。”她忽然淡淡笑下，算是給我一個安慰。我記不起有多久沒有見過她這般笑靥，如今看來，心中更是酸澀難捱。

接下來，她随意地和我說起一些最近的瑣事，無非一些飲食生活上的小處，我安靜地靠着她的輪椅，擡頭聽着，恍惚回到以前蜀地的生活，與她在一起相依為命，日子過得總是那般平靜，恬淡。

昆侖的手拂過我的發際，忽地輕聲道：“你的玉簪呢？怎麼今日長發散了？”

我猛然想起白日裡走得太過匆忙，将那玉簪給落到洛神的玉砌園了。

腦海裡那玉簪與翡翠玉盒的景象霎時蜂擁而來，殘忍地将我拖回現實。我和昆侖，如今到底是處在一個什麼境地，可否有個人，能将我心中那千種疑惑給一一解開來？

“昆侖。那玉簪，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天命鏡……”

我望着她沉靜的眸，低低發問，而在我說完“天命鏡”三字後，她雙手蓦地一顫，差點就要将手中茶盞跌落下去。

“你說什麼？”昆侖顫顫說着，面上的震驚，我從未曾見過。

我站起身來，歎口氣，随即将我這些天遇見的事情細細同昆侖說了，昆侖臉上表情風雲變幻，在聽完我的簡述後，她面上已是殊無血色。

我接着道：“昆侖，有些事情，你定是明白，可你為何不願意告知與我？難道，我不是你的親人麼？如今我長大成人了，卻不能成為你的依靠麼？你要找的，我幫你找，你的心願，我幫你完成，别人若然欺負你，我定也不會令他好過！我隻求你莫要再瞞着我了，這個中滋味，實在是太難熬了。”

我說得激動，昆侖怔了怔，随即哀怨瞧着我，道：“漪兒，這些天，你添了許多戾氣，可記得以往我是怎麼教導你的？”

我咬咬嘴唇，回道：“神若遊絲，心若止水，不驚不怒，不悲不躁。”

她将我拉到她跟前，手拂過我的臉，苦笑道：“是了，你記得這四句，可為何不做好？漪兒，你和别個不同，這些平添的戾氣，将來會害慘了你，你切莫情緒波動過大，最近……是不是又做了些許噩夢？”

“嗯。”我點點頭，那些噩夢自我從古墓回來後，發得越來越頻繁，竟然也越來越真實。它們仿佛化作無數的蠱蟲，鑽進我的肌膚和骨骼裡，從頭到腳一寸寸地嗜咬我，叫我夜夜不得安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