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馴九尾
我腦子一時間有些發懵,立在一旁,盯着這東西跟瘋了似地舔舐我殘留血迹的模樣,盯了片刻,突然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寒冷由頭到底席卷而來。
生平第一次,我感覺到這種程度的恐懼,以往我遇過的匪夷所思的物事也算不少,每次都能幸運地化險為夷,當然其中都要托洛神的福。可是我明白這次的情況不一樣,這次眼前這東西看我的神情,是那般的貪婪,那般的陰狠,分明就是要将我撕成碎片。
它想喝光我的血,吃光我的肉。
連骨頭渣子也不會給我剩下。
很快它就将地上的血迹舔舐得幹幹淨淨,擡起頭來時,我在它的眼睛裡看到了被放大無數倍的貪欲。它似乎對我的血很是執着,尖利的牙齒龇出嘴邊,微微露出的舌頭染着一片灼人的猩紅色--那些都是我的血。
它在前面冷冷地盯着我,紋絲不動,仿佛一尊雕像。我亦是不敢輕舉妄動,就這樣和它對峙,明明是極其短暫的一瞬時間,我卻感覺像是過去了一年。
四周太過安靜。
隻能聽到我低而紊亂的喘息聲。
我周身繃得緊緊的,像那種被大幅度拉開的弦,就等着淩空射出去的那一刹那。脖子上的傷口貌似不再流血,不過依舊粘糊糊的,十分難受,隻是我現在根本感覺不到脖子被撕開的疼痛,不知道是傷口太深已經變得麻木了,還是出現了某種更可怕的情況。
而這東西現在以一種靜默的姿态擋在墓門處,攔住了我的出路。我在想如果我能以快到極緻的速度沖過去,說不定可以搶到一絲縫隙脫出墓室,這墓室空間太小,我被困在裡面根本就是坐以待斃,要是脫出墓室,到了廊道裡,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不過想完之後我立刻就想接着抽自己一個大耳刮子:那東西又不是真的雕像,速度那麼快,還會乖乖等着我沖出去而不采取任何措施麼?或許它現在不發動進攻,是在琢磨着該從我身上哪部分開始下口呢。
就在我為沖還是不沖猶豫時,它突然低低發出了一聲“咔哒”,我一聽這咔哒聲,冷汗霎時就滴了下來,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它那簇九色妖尾一甩,四散而開,身體同時往後一縮,跟着就朝我飛速撲過來,快得隻能勉強看清那一團淩亂的九色尾巴殘影。
不過我先前一直在蓄勢待發,是以它這突然一擊我早就有所準備,幾乎與它同一步調,我猛地一擰腰,側身退到了一旁。恐怖的是,它的速度當真是快得出奇,雖然我躲開了它的利齒,但是它先前那一口下來,還是将我的外衫給咬去了一大片。
如果我再慢上那麼零星半點的時間,我的身子約莫就被它咬穿了。
此時我也管不了那麼多,既然對方展開了攻擊的陣勢,這個靜默的狀态就相當于瞬間瓦解了,現在不是比誰更會忍耐,而是比誰的爆發力更快更迅速,就像等待解開的串環,一個環接着一個環,需要的是一鼓作氣。
我整個人在躲開的那一霎那之後,立刻又像箭一般射了出去。
現在待在這個墓室裡根本意味着等死,我腦子裡現在隻剩下一個字,“逃。”
逃。
現在隻有我一個人。
沒有人會來幫我了。
我擡起腿轉身就跑,隻是沒跑幾步,那東西張開嘴就淩空朝我咬了過來,我幾乎是出自本能地擡起手臂去護着臉和脖頸,那東西一口咬在我的手腕,當下就撕扯下一塊肉來,我疼得幾乎要暈過去。
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時候竟然還能耍狠,潛意識裡一擡腳,這一腳剛好狠狠地踢到了它的肚子上。不管是什麼怪模怪樣的動物,其腹部總是最柔軟的,最容易受到傷害,加上它料不到我被咬住還能發力,一下子就被我踢出了老遠。
它約莫被我踢得有些懵了,身子一彈,貓腰躍上對面的墓門,蝙蝠似地扒在墓門上方的牆壁上,歪着腦袋,冷而怨毒地勾着我。
看到這一幕,我才知道這東西的爪子十分尖利,可以直接摳住牆壁上的凹凸面,加上後面九條毛茸茸的尾巴作依托,飛檐走壁這種遊牆的功夫很是了得,不過它并不是真的能飛,就像江湖上使用的輕功一般,一旦脫離身下的依托物就無法施展了。
我那隻被咬破的手已經麻得使不上力氣了,而且不停地在流血,我忙撕下一邊袖口,絞成細條,用嘴咬住一邊,将另一邊緊緊裹住破口進行緊急止血。我體力消耗太大,身體裡的血估計都快被它耗幹了,再不止血随時都有暈厥的可能。
火折子幽冷昏黃的火光晃了晃,抖出一片虛無的荒涼。我擡起頭,一邊包紮一邊盯着它那雙綠意森森的眼睛,它就守在墓門頂上,隻要我一經過墓門,它就可以直接跳下來,對着我天靈蓋揮舞一爪子,我這輩子也就交待在這裡了。
以它的速度,這樣做根本不成問題,而我現在精力耗竭,不知道還能撐到何時。
我自然十分不甘心就這樣死,不過是和洛神走岔分開了一會子,就遇上這難纏的主,如今還沒找到她就死在這裡的話,我肯定含恨而終,死不瞑目。
死也是個怨死鬼。
“可惡!”胡亂包紮完畢,我低低吼了聲給自己壯膽,拎起錦瑟就朝它扔了過去,隻是我沒有洛神那樣的準頭,錦瑟一下子射偏了,不過還是刺中了它的最邊緣那條尾巴,它怪叫一聲,立刻就閃電般從牆上閃将而下,狠狠地朝我撞了過來。
它體型隻有我一半高,但是身上筋骨肌肉結實,宛若銅鑄,我被它這一撞,就像是被人用一塊堅硬的銅闆迎面甩了過來,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給倒仰着飛出去,跌到了那青銅棺的後面。
由于青銅架劇烈的晃動,上面挂着的那條蟒皮長鞭直接掉在了我的身上。我現在疼得哼都哼不出來,蜷着身體,估計全身沒有一處是好的,剛好我目光一瞥,就看見了青銅棺後面那幅壁畫。
壁畫上繪着一個姿态袅娜的女子,衣着華貴無雙,臉上戴着紗巾,根本看不清生得哪般嬌顔,腰上則纏着一條裝飾精美的長鞭,就跟我身上這條蟒皮長鞭一般模樣,而最令我震驚的是,那九尾怪物竟然也在那壁畫上,一人一怪神态親密,好像是在愉快玩耍。
我腦子一下就炸開了,莫非壁畫上的女子是這東西的主人?
我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那青銅棺做得比一般的棺材規格要小,從青銅棺的大小和這東西的體型來琢磨,剛好吻合,這東西十有八九就是那原先躺在青銅棺裡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