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兒,你兒子是貓啊》
文/春衫易醒
晉江文學城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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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綽綽,光影虛缈。
繁鬧的酒店中央,高高壘起的香槟塔,托舉着衆人的虛為委蛇。
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岸舟走到主桌邊。
今天是綜藝《音樂幕後》開機前的商業宴會,作為這檔節目的頂梁柱,岸舟自是應當坐上位。
“謝謝。”岸舟微微颔首,側臉輪廓被鍍上一層柔光,将線條的淩厲削弱幾分。
可饒是如此,工作人員仍是拘謹着點頭,小心轉身離開。
誰人不知,眼前這位是娛樂圈出了名“三無閻王”。
無情緒、無绯聞、無黑稿。
自打出道以來,岸舟就一心撲在事業上,活得跟朵高嶺之花似的。
哪怕是在音樂最高獎項的頒獎典禮上,他也不過是在發表感言時,嘴唇微揚了幾毫米。
那晚的通稿都說,岸舟終于學會怎麼笑了。
至于他的歌迷,一邊高興自家歌手從不搞那些有的沒的,同時也擔心他這種冷性子會孤獨終老。
岸舟對此并不在意。
他似乎早就過了熱忱的年紀。
或者說,能讓他擁有熱情的人,已經錯過了。
隻是現在,這位鮮少有波瀾的人,此刻竟像是失了神站起身。
“岸舟?”同桌的藝人小聲道,“宴會快開始了,你要去哪兒?”
岸舟深呼吸着,目光緊緊盯着會場的邊緣。
那桌人很少,菜也不多。可桌邊坐着的人,卻吃得正歡。
他怔愣半拍後,忽然笑了。
——這不前女友嗎?
除了幾個交心的朋友外,沒人知道岸舟曾經有過一個女朋友。
而且是很恩愛的那種。
他們甚至已經約定好了,等岸舟回國,兩人就結婚。
可岸舟前腳剛到國外,後腳許池甯就跟他提了分手。
沒有任何預兆。
明明前一天還在商讨辦中式還是西式的許池甯,跟他說完分手後,便直接拉黑删除一條龍。
被甩時的無措還曆曆在目,他打了很多通國際長途電話,也尋求共同的朋友去詢問,得到的回複均是“不合适”。
時至今日,岸舟仍沒想通原因。
在無數個睡不着的深夜裡,岸舟想過,如果再見到許池甯,一定要狠狠報複她的分手。
可真到了重逢的一刻,他卻生不出報複的心來。
大概是岸舟的笑來得太突然也太莫名其妙,同桌的藝人一時忘了阻止。
隻半伸着手,嘴邊那句“你去哪兒”怎麼都沒能問出口。
片刻後,這位藝人拽住另外的人:“你看到了嗎,冷面閻王剛剛笑了!”
岸舟不知道,也不在意别人的腹诽。
他盯着許池甯,生怕又是錯覺。
以至于走得太快,差點撞到其他客人。
他太心急了。
他很想抓住人問當初為什麼不告而别,明明在一起那麼多年,最後連個理由都不曾告訴自己。
可當他真的走到離許池甯一步之遙的地方時,思念卻又像潮水般淹沒了他。
岸舟靠在門框旁,順手端起路過的服務生送來的香槟。
看似神色自若,可細微顫抖的手早已出賣了他翻湧的情緒。
此刻的岸舟,眼底隻有許池甯。
一如三年前。
她瘦了。
帶着稚氣的嬰兒肥不見了,剪去長發的她多了些知性。
她從善如流的和身旁的人交談,言行舉止間早已沒了半點青澀。
那個總是嚎叫着自己是社恐的人,現在已經成為了閃閃發光的人。
記憶中的人和眼前的畫面逐漸重疊,岸舟看着看着,眼眶發燙。
這種情緒很沒由來。
無厘頭到岸舟覺得跟她當初提分手一樣莫名其妙。
他以為自己能做到所謂的報複。
可真到了這裡,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隻能站在這兒,探聽她的一切。
——像個偷窺狂。
那邊還在說話。
“今天的主角不是岸舟嗎?怎麼沒看見他。”
“對了,你們喜歡岸舟嗎?”
聽到這個問題,岸舟不由得豎起耳朵。
他想知道,許池甯會作何回答。
等了半晌,其他人答完了一圈,許池甯的聲音才慢慢響起。
“挺好的。”
挺好的……
也不是不行。
至少她沒有說很差勁。
岸舟寬慰着自己。
“對了許池甯,這個雞頭給你孩子帶回去呗。”說這話的是個濃眉大眼的男同事,“反正你兒子也不挑食,什麼垃圾都吃。”
許池甯皮笑肉不笑:“我兒子挑不挑食關你屁事。”
咚——
酒杯落在地毯上砸出聲悶響。
玻璃沒碎,但有人的心貌似碎了。
岸舟胸前的手緊攥着。
兒子……
他記得以前兩人探讨過這個問題。
當初許池甯的回答是,如果不能生女兒,那還不如不生。
而他自己,則想的是生孩子很疼,他不想讓許池甯遭罪。
可現在,她還是為了另個男人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嗎?
腹腔擠出的氣沖破岸舟的唇齒。
是嗤笑,也是苦笑。
嗤笑的是那個男人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