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市的晝夜溫差極大,晚風潮濕又陰冷。
偏生身旁的岸舟像是個大熱源,為許池甯擋住了大部分寒意。
她目光悄悄往旁邊挪,瞥見岸舟的側臉。他似乎心情還不錯,表情柔和。
像是在車上的那次。
又像是在想不起的記憶裡早就出現過那般。
“要不就送到這兒吧?”許池甯攥着衣角,柔軟的紡織物觸感讓她稍微情緒稍微平穩下來。
她不明白岸舟今天為何這樣做,卻無法忘記在飯店裡短暫的肢體接觸。
真奇怪。
她竟然不排斥。
岸舟沉默着看她,眉眼缱绻。
半晌才吐出個“好”字。
總歸是要放她回去的。
他不是揚九,喜歡一個人就要尊重她。
親眼看着許池甯進了房間,岸舟才轉身離開。
穩健步履下,是他迫不及待拿出手機看宋鶴發來的消息。
他急切到無法容忍打字一來一回的速度,在征求對方同意後,撥通了電話。
“喲,大忙人。”
岸舟沒有理會對方的調侃,直奔主題:“她到底怎麼了?”
“腫瘤壓迫神經,開始以為是惡性,所以她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斷絕了所有人的聯系方式。”
宋鶴詳細講了她知道的事情,隐去了一些不堪與痛苦。
“加上那段時間她父母去世,打擊太大,讓她忘掉了些事,其中就包括你。”
“不是我沒想過給她講,但她似乎有後遺症,一提到過去的事就頭疼。反正她現在也挺開心的,人總得往前看。”
這是宋鶴第二次說這句話了。
岸舟在想,她會不會是在含蓄的告訴自己。
“許池甯結婚了,你沒戲了。”
可那又如何。
他并非貪圖那層關系。
若許池甯丈夫是個好人,那自然輪不到自己來對她好。
說來說去,還是她丈夫的原因。
可宋鶴都這麼說了,先前準備好的勇氣頓時清空。
岸舟沒再敢問許池甯的婚姻。
——他沒能在許池甯最難的時間陪伴她,現在又憑什麼去問。
他沒立場,也沒資格。
岸舟推開窗戶,烏雲将月亮藏了個徹底,就好像他對許池甯的感情。
不可告人。
-
翌日。
負責剪輯的工作人員熬了個大夜,剪了一部分出來,以便用作預告。
她們休息去了,便輪到許池甯上班了。
酒店是包早餐的,因為節目組的人包了不少房間,又是淡季,現在餐廳裡隻有稀稀拉拉幾個工作人員。
呵欠連天。
面前的白粥氤氲着熱氣,許池甯拆開手機殼,又把耳機盒墊在後邊充當簡單的支架。
點了視頻播放才開始用餐。
剪輯團隊大多是女孩子,心特别細,剪輯風格也是很舒服的那種。
常見的圖案被她們玩出了花,許池甯時不時被内容吸引,總得回拉進度條。
目前隻剪輯到前面幾位,平心而論,節目效果最出彩的是華靈。
大概因為之前工作不多,發言能看出來還帶着新人的真摯色彩。
許池甯拉着進度條,掐着秒表粗略估算了時間,沒有大問題。現在隻用找節目組拿一下詳細的數據就行。
她喝完最後一口粥,正打算起身,餘光瞥見靠近的陰影。
“池甯姐……”語氣滿是委屈。
許池甯擡頭,對上揚九憔悴的臉。
“池甯姐,你好狠的心呐。”揚九在她對面坐下來,“我以為你會回來,在店裡等了你好久。”
“可是等到老闆都要關門了,你都還沒回來……然後我還打不到車,走了兩公裡。那麼冷,那麼黑……”
許池甯莫名想起岸舟拽自己手腕時的觸感,臉頰發燙,小聲道歉:“抱歉……我臨時有事……”
“我看到你跟岸舟老師一起出去的。”揚九不依不饒,“池甯姐,你該不會喜歡他吧?”
“别亂說。”許池甯想也不想否認了,“我跟他隻是普通合作關系。”
揚九迅速接過話茬:“那你不應該請我吃頓飯嗎?我昨天等你那麼久……”
昨天晚上天氣是挺冷的。
到底是同事,許池甯也沒想通為什麼岸舟會說揚九不是好人,心一軟便答應了。
“行,改天請你吃飯。”
言語間,有人順勢放了杯咖啡在桌上。
咚的一聲悶響,許池甯都懷疑若是沒有蓋子,液體都得濺出來。
“吃什麼飯。”
似笑非笑的嗓音在頭頂響起,許池甯擡頭去看,岸舟又将手裡那杯完好的牛奶遞過來:“喝嗎?”
許池甯疑惑。
為啥您是咖啡我是牛奶啊。
買一送一都輪不到這樣送吧。
岸舟沒解釋,把杯子放到許池甯手旁,自己也在她身旁坐下,而後不善地盯着揚九,重複了一遍問題。
“吃什麼飯?”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