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不是駱博士。”蘇穗歲負手朝前蹦了幾步,回頭看他,“既是他阿父,也理應先問問他的意思,若是他願意,好歹能在駱大人面前說說好話。”
林穆和替她攬過頭上的柳枝,“我在朝中倒能同駱大人說上話,我這麼好的關系你怎麼不利用利用?”
蘇穗歲搖搖頭,“女兒家的事自是不需要你出面,你若是出面說了便是欠駱大人一個人情,不值當。”
林穆和笑了笑,“你倒是心細。”
翌日清晨,新收拾出來的床褥格外軟和,蘇穗歲睡得沉,待到自然醒後,她才将楚裳給她的金絲匣子帶去給林老太太,順道請個早安,但現在這個時辰也算不得什麼早安了。林穆和與府中其他男子已經早早進了宮,府中格外冷清。
老太太正在院中澆花,一旁放着木桶,手上拿着個木瓢挨個仔細地澆着。
“祖母。”穗歲走近喊道,将木桶提得離她近些。
老太太聞聲回頭,問道:“可吃過早點了?”
“回祖母話,已經吃了。”其實她沒吃,睡到現在才起床呢。
蘇穗歲拿出那個金絲匣,“祖母,這是楚裳姑娘托我給您的。”
老太太拿着木瓢的手一頓,蘇穗歲接過她手中的木瓢,舀水澆了起來,院中的花開得嬌豔,定是下了不少心血。
“楚家那孩子給你的?她可有說什麼?”老太太問道。
蘇穗歲搖搖頭,“她并未多說,隻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老太太示意她放下木瓢,“來,孩子,扶我進屋,我同你說幾句話。”
蘇穗歲将老太太扶進屋中,将軟枕靠在她的腰間,“祖母有何吩咐?”
老太太拉着蘇穗歲的指尖輕撫道:“穆和可與你說起過楚家姑娘?”
蘇穗歲搖搖頭,“從未說起。”
老太太這才娓娓道來:“這楚裳的父親是早年間穆和父親的部下,當時聖上剛登基沒幾年,我國與鄰國丹摩交戰,戰況慘烈不堪,楚裳的父親為救穆和的父親便死在了戰場上,留下他的遺孤,便是楚裳,她從小就一直養在林家。”
蘇穗歲這才知曉,原來楚裳家世如此悲涼。
“今日剛好說起楚裳,有件事我便一便同你商量了,我想讓穆和娶楚裳為妾,如何?”林老太太有些抱歉地看着她,“想必你也看得出來,楚裳喜歡穆和,她從小便喜歡他,隻是穆和說話冷淡不愛搭理她,我也知道楚家姑娘心思重,但我們家确實愧對楚家。”
蘇穗歲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愣了半響嘴中憋出一句,“祖母,外面的花還沒澆完,我替你澆了。”說罷,便趕緊出了門。
她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着,方才的話字字落在她心上,不知為什麼她有些難過,或許是現代思想思考慣了,習慣了一夫一妻,而忘記了這裡是一夫多妻制,可是她不願林穆和再娶其他姑娘,但是自己又一心想要與他和離,她有些慌亂了。
手中的木瓢失神落下,砸壞了盆中的花草,她草草了事,趕緊離開了老太太的院中。
老太太看着她失神的背影,心中也有些恍惚。
蘇穗歲回到院子,瞧見葉霁正在院門外等候。
“你怎麼了?”葉霁看出她神情有些恍惚,伸手将她拉住。
蘇穗歲眼眶微微泛紅,“你知道楚裳嗎?就是從小被養在府上的那個楚家姑娘。”
葉霁點點頭,“知曉,她阿父死在戰場上,伯父出于同情便一直将她養在身邊,她怎麼了?”
“祖母想讓林穆和娶她做妾。”
葉霁聽了也有些茫然,“之前從未聽說過祖母有這等想法,怎麼如此突然......”她拍了拍穗歲的肩,安慰道:“你也莫要太難過,再同伯父商量一下,或許這隻是祖母的意思。”
蘇穗歲終于忍不住小聲抽泣起來,“我還沒進門,她便給我一個下馬威,她的意思怕是想讓我倆的親事辦在同一天......早知道我就不嫁......了,免得遇上這等惡心事!”
葉霁見她哭得傷心,将她輕輕地攬在肩上,溫柔道:“好了歲歲,莫要傷心,穆和的心思無論如何都不會在她身上,此事還有餘地。”
蘇穗歲擦掉眼淚,“此事先莫要告訴穆和,我再想想對策,若是跟他說了,他定然會向祖母讨個說法,到時候弄得我和祖母都難堪。”
葉霁點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到。”
蘇穗歲憋出絲笑,“我先出去一趟,若是穆和回來轉告他我出去了,過會兒就回來。”
葉霁雖然不解,但依舊答應了她。
蘇穗歲出了林家,這一片外面沒有什麼行人,得繞過幾條巷子才能到達主街。她步行到街上,租了輛馬車去了國子監,她也并未知曉今日駱祈安是否在國子監,但好歹也先去看看。
沒一會兒,馬車便停下。許久沒來國子監,大門像是翻新了一般,門上的漆看上去格外鮮豔。
“這不是蘇家小姐嗎?”
“她們家都被扣押在了獄中,她怎麼還在這裡?”
“就是,她怎麼還好意思來國子監!”
路過的學生對她指指點點,蘇穗歲也不想同他們一般見識,躬身問道:“各位,今日駱博士可在學府?”
話落,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你找我可我有事?”
蘇穗歲趕緊回頭,駱祈安懷中抱着幾本書,一身白衣一塵不染,隻有腰間的玉佩作為點綴,身姿挺拔地站在她身後。
她趕緊躬身作揖:“駱博士,學生有事找您商量。”
駱祈安眉頭微蹙,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難得她今日如此安分,他走上前,将她擋在衆人面前,緩緩開口:“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