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梁潤扶住額頭,仔細感受身體細微的變化。
其他人不敢動。
梁潤身體出現一種怪異的感覺,他感覺有一股微弱的力量在他全身上下遊走。他不敢動,也不敢說話,生怕這股力量随着他的動作消散。
腦海中的畫面從模糊變得清晰,梁潤沒由來地感到恐懼,他不敢看畫中的那個人。各種畫面如雪花般閃過他的腦袋,巨大的信息讓他沒辦法承受,他沒辦法看清任何東西。
腦中那副圖片上人的輪廓逐漸分明,那是個一襲黑衣的少年。巨大的恐懼要将梁潤吞沒,他不受控制地發抖,開始冒冷汗。
“梁潤!”郭遊喊着他的名字,“算了,聽到沒,算了!”
藍懸看了一眼郭遊,還是沒說話。
梁潤用力抓住郭遊的手臂,那力道大得幾乎将郭遊的手臂捏碎。
“我看到他了!”梁潤的瞳孔因為驚恐而變大,他聲音顫抖,“他在山洞裡,似乎受了很重的傷……”
他看到了那個畫面,看到了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行行行,先休息一下,”郭遊扶着梁潤靠在沙發上,指揮阿久津道,“學霸,去倒杯熱水來。”
他腦子亂糟糟的,像是有幾百個小人在打架,打架也就罷了,還互噴,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他腦袋快爆炸了。他喝了一口熱水,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去床上躺會兒吧。”藍懸說。
阿久津想上去扶他,他卻擺了擺手,“不用,我自己走。”
安頓好梁潤又給阿久津安排了房間,藍懸走到了陽台,郭遊站在那抽煙。挂在防盜網上的那盆無盡夏的花盆中,被他扔了好幾個煙頭。
雨還沒停,就這麼稀稀落落地下着。冰涼雨絲被風吹入,打在郭遊的臉上,手上。被雨打濕的地方變得和雨水一樣冰冷。
藍懸掃了一眼花盆,“素質呢?”
“多少錢一盆,賠你兩百盆夠不夠?”郭遊吐了一口煙。
“土大款。”藍懸站到了他的身邊。
“想說什麼趕緊說。”郭遊說。
這種危機關頭,藍懸也不想廢話了,她直接說道:“梁潤‘共情’的過程,或者說覺醒心燭的過程勢必會非常艱辛,這時候心軟退縮弊大于利。”
郭遊知道她在指責自己在梁潤‘同情’的時候制止的行為。
“你屬資本家的?心這麼黑。”郭遊扭頭,不去看她,“我這人就見不得别人痛苦。”
“得了吧,少給自己戴高帽。當我第一天認識你?”藍懸嫌雨冷,往後退了一步,“熒河找上門來,第一個殺的就是他,他必須變強。”
“知道了。”郭遊說。
他明白藍懸說的是對的。這麼長時間,梁潤終于第一次成功“共情”,他要做的是幫助梁潤,甚至是逼迫他成長,而不是心軟後退。梁潤是唯一能戰勝熒河的人,也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可是如此沉重的擔子,壓在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身上,公平嗎?他們已經被敵人逼到懸崖邊上,隻差一步便粉身碎骨。郭遊不怕死,這種充斥血腥和死亡的日子,不會吓退他,反而讓他興奮。上天待他不薄,這輩子沒缺過什麼,要是哪天真死了,除了愧對他家老頭子,他不會有任何遺憾。
梁潤這小子不一樣,他老實,聽話。郭遊記得見到他的第一天,班裡的同學把誰都不願意幹的苦差事推給他,他也沒有怨言地接下了。他原以為這小子軟弱,後來發現似乎不是這麼回事。
梁潤不是軟弱。
是善良。
看到這樣人做出犧牲,郭遊總會……于心不忍。
“接下來有什麼計劃?”藍懸問。
天氣說變就變,一道閃電劃過蒼穹,照亮大半個天空,緊接着是一聲悶雷。風也變得狂野起來,陽台上的衣服被風吹得漱漱作響。
風吹亂了藍懸的頭發,藍懸将頭發撩到耳後,等待郭遊的答案。
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并且越落越快。
一滴雨飄進了郭遊的眼睛裡,他卻并不在意。郭遊将煙頭掐滅在無盡夏的花盆中,平靜道:“找到熒河,然後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