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到臨頭,熒河早已沒了不可一世的傲氣,他睫毛微顫,眼裡滿是對死亡的恐懼。
這時的他不是名震天下的八級燭影,他和無名小卒一樣抖如篩糠。
他在害怕……
他想活。
梁潤的指尖泛起一點柔和的白光,白色的光點十分不起眼,但不至于讓人看不見。
梁潤沒看到白光。他慌忙躲開那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平凡的眼睛。
要殺人了……
數種念頭攪得他心煩意亂,那一瞬間,竟起了想要逃跑的念頭。
梁潤立刻否定了自己想法:不行!
樸海賢、阿睿,熒河害了這麼多無辜的人,自己不能心軟,不能讓郭遊失望。
梁潤硬起心腸,尖銳的刀刃閃爍着冷酷的光,他雙手握緊殘劍,使出全力朝着熒河心髒紮去。
絕望的熒河閉上了眼睛。
一根稻草從洞口飛射進來,稻草鋼針一般打在殘劍上,發出撞擊金屬的铮鳴聲。殘劍沒有被擊碎,稻草附加的術法卻将雙手握劍的梁潤震了出去。
梁潤被狠狠甩到崖璧上,又摔到地上,嘴角流出了血。梁潤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到自己的五髒六腑都移位了,連呼吸都跟着疼。在大家都沒看到的地方,他指間的白光變得透明,并以緩慢的速度向全身擴散。
洞口處。
鬼氣森森的長發少女從巨大的紙鶴上跳下來,兩個五級燭影站在她左右兩側,她身後是數十個肌肉虬結的黑色稻草人。少女耳朵上的黑色耳墜亮得不像話,她從容地掃了一眼戰況,露出虎牙,“來得剛好。”
梁潤認出了這個邪氣十足的女孩——她是吳娛。
看到趕來救駕的移苦修,死裡逃生的熒河恨不得仰天長嘯一聲。真是天助我也!
熒河看着自己面前,兩指夾着黃色符紙苦苦支撐的郭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差一點。
自己差一點就被這個低賤術士用定身符殺死。
區區一個六級,你也配?
郭遊手指微顫,體内的經脈脹痛難忍,他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定身符快撐不住了……
“快撐不住了吧?”熒河看穿了他的困境。
面對熒河陰毒的眼神,郭遊毫無畏懼地直視他的眼睛,咬着牙道:“好得很,不勞您操心。”
“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怕我。” 熒河說這話的時候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暗牙,這陣子憋屈的經曆惹得他怒火滿膛。
他被移苦修極盡拉攏,奉為座上賓,敵方更是聞風喪膽。他本該身居高位,這種三流貨色連和他動手的資格都沒有。
郭遊怎麼可能不怕熒河呢。他又不是傻逼,自己幾斤幾兩他是知道的。為了完成組織的任務,保護心燭,铤而走險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現在可不是和熒河互訴衷腸,掏心掏肺的時候,郭遊已經在為定身符的有效時間倒計時了。他眼神渙散,眼前的所有東西都帶着重影,即便如此郭遊還是嘴上不服輸,“老子怕個……”
“蛋”字還未出口,熒河的黑箭便刺穿了他的胸膛。
郭遊詫異地看着熒河和胸口的長箭,他是怎麼過來的……
熒河握着箭矢的一端,用力攪動兩下,鑽心的痛感疼得郭遊龇牙咧嘴。被箭射中的郭遊必死無疑,熒河動作除了讓郭遊死得痛苦之外,沒有其他用處,他還是樂此不疲。
熒河那張和梁潤一模一樣的臉在郭遊眼中清晰起來,熒河貼着他的臉,在他耳邊道,“給你一個忠告,最好對實力比你強的人尊重點。”
郭遊想說話,嘴裡血卻不斷淌出,把他的話堵在喉裡。他再也支撐不住,無力地倒在地上。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快到不真實。
梁潤呆呆地喚了句:“郭遊……”他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大,郭遊能夠聽到。但事實并非如此,他的聲音太小了,郭遊沒有回頭。
阿久津終于殺死了容器,代價是十根手指都被容器折斷。現在的他傷痕累累,既拿不起日本刀,也不能結印。不過他還是下意識地做出最佳判斷,一腳踢向靠近梁潤和郭遊的熒河。
熒河被逼得隻能後退,他有些意外地看着阿久津,他以為眼前的局勢很明朗了。
自己是捅了蠢人窩了?怎麼這一個兩個都這麼不識擡舉。
他嗤笑一聲,“螳臂當車。”
梁潤連滾帶爬地到了郭遊身邊,把他抱在懷裡,“郭遊,郭遊。”他不停地叫着郭遊的名字。他想看清郭遊的臉,眼眶的淚水一波一波湧出,阻擋他的視線。
“給我上,”吳娛一揮手,命令手下道,“給我殺了心燭。”
梁潤擡手抹了一把淚,幾乎是哀求的語氣,“郭遊,你說話啊。”他看不見移苦修的人,也不打算逃跑,他完全沉浸在悲痛的情緒當中。
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
雖然梁潤羞于承認,但郭遊在他心裡是像“父親”一樣的人。
他一出生便被父母抛棄,可他知道父母就是小孩需要幫助時,不顧一切出現在身邊的角色。大伯和伯母很愛他,如果遇到了危險,他們拼盡全力保護的一定是梁傑。
對此梁潤并無怨言,他隻是想,如果他的父母在身邊就好了。
無論出于什麼原因,執行任務也好,什麼都好,郭遊就是第一個拼命保護他的人。郭遊總能給他帶來安全感,好像待在郭遊身邊,他就什麼都不用怕。即使阿久津比郭遊高了三個等級,梁潤依然覺得郭遊更厲害。
郭遊教了他那麼多做人的道理,還說要帶他們去北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