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娛從暗處走出來。
她咬着牙,表情滿是不甘。她自認在追蹤方面是個行家,不然當初就不會在移苦修高手彙集之時,先于其他人在弄來找到熒河。被熒河釘死的血鶴是她平生得意之作,血鶴斂氣能力之強,就連金組長都不能奈何。
居然就這麼被熒河發現了?
吳娛不敢相信這一切,她甯願相信熒河放出的一箭是偶然。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吳娛問。
熒河轉過身去,背對着她,“從你跟着我的第一天。”
吳娛心中又是一震,熒河竟已知道了?她知道八級燭影力量強大,但沒想到如此深不可測,自己要小心行事,吳娛心想。
“過來坐坐吧。”熒河望着腳下點點燈光,升起一股寂寥之感,說話的語氣難得帶了幾分柔和。
吳娛坐到他旁邊,學着他的樣子把腳伸出牆外。雙腿蕩在空中,不着實地的姿勢,讓她有種一躍而下的沖動。
“你覺得心燭是個怎樣的人?”熒河問。
吳娛不知道熒河怎麼會突然問道這個問題,想了想,客觀回答道:“善良,熱心,反應很慢。”說着她想到第一次見到梁潤時,他慢吞吞說話的樣子。
看起來真是夠傻的,這樣想着,吳娛不自覺心情變好起來。
熒河這人沒什麼肚量,聽到吳娛誇梁潤,心中不悅。他輕哼一聲,“聽起來,你很想和他交朋友。”
吳娛不是傻子,怎麼會聽不出熒河的話外之音。她心想:要不是敵人,沒準真能成為朋友。她挺喜歡梁潤的。她知道熒河這人得捧着,順着,不過拍馬屁這種事情,她可做不出來,她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道:“我的任務是殺了他,不是和他交朋友。”
“憑你?”熒河不屑道。
熒河這話讓吳娛大為惱火。作為天才禦靈師,吳娛向來是被捧的對象,哪有像這樣一再貶低。況且當初要不是自己及時趕到救下熒河,他早就被梁潤一刀刺死了,哪來現在諷刺自己的機會?吳娛為了大局着想,不願和他起沖突,默念忍字訣。
“我問你,”熒河扭頭問她,“你覺得我和梁潤最後誰會勝出?”
那張和梁潤一模一樣的臉,讓吳娛晃了晃神,“是你。”她說。
熒河還沒來得及得意,就聽到吳娛說:“張會長和金組長他們已經做好部署,這一戰你一定會赢。”
見到熒河吃癟,吳娛心裡暗笑,怒氣稍消減。
“如果沒有你們移苦修呢?”熒河伸了伸懶腰,直接躺在地上。
居然沒反唇相譏?吳娛覺得反常,熒河一向不願吃虧。同時這個問題也讓她嗅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金組長派自己跟蹤熒河的事情,也還不知道他要如何做文章。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吳娛沒多啰嗦,站起身,“我不知道。如果沒什麼事兒,我就走了。”
“等等,”熒河還是躺着,“認真回答這個問題,我就讓你走。”
熒河實力太強,吳娛不敢輕舉妄動。她開始思考起來,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就算她答了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熒河會讓她走嗎?
幾番權衡下來,吳娛說出了自己的答案:“獲勝的是你。”
“哦?”熒河問,“理由呢?”
“心燭力量強勢,威壓如山。”梁潤覺醒那天,天雷滾滾,大雨傾盆,那沖天的白色光柱現在想起來,還是讓她心驚肉跳。吳娛接着說,“但是,梁潤覺醒的速度太慢了。如此強大的力量不可能一朝一夕便能全部掌控。而你無論是覺醒速度,還是掌握能力,都在梁潤之上。”吳娛沒誇張,這是實話。
“嗯,說得很有道理。”熒河道。
吳娛說的這些他當然都懂。他是自大,但不是盲目自大。心燭的力量比他強勢,這一點他不會不承認。不過吳娛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戰鬥意識。他箭下的亡魂不計其數,而梁潤連殺個人都不敢,他不夠狠,拿什麼跟自己鬥?
“我可以走了吧?”吳娛右手微動,準備好了一隻替身靈偶,以防熒河背後襲擊。
熒河在地上翻了兩下,伸伸腰腿。由于他兩腿懸空,随時都有可能從高樓掉去,看起來十分危險。
“我還有一個問題,”熒河表情輕松,“既然沒有移苦修我也能勝,那要你們幹嘛?”
吳娛臉色變得難看,她強裝鎮定,“自然是因為這樣更加保險。移苦修也在你療傷的時候給予了幫助,也擋住了來自‘那邊’的壓力。我們的目标是一緻的。”
“哼,”熒河十指交叉,咯咯作響,“要不是你們動靜太大,引來‘那邊’的人,我會受傷?”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熒河又豈會不知?他從未信任過移苦修,隻把他們當成一件順手的工具。
明明熒河在強詞奪理,吳娛卻不知如何反駁。她也無意和熒河打嘴炮,而是絞盡腦汁,思考脫身之計。
“告訴你個秘密吧,”熒河站了起來,松垮地站着,整個人看起來很慵懶,“他來找我了。”
“誰?”吳娛順着他的話問道。
“梁潤。”熒河輕輕吐出這兩個字。
“為什麼告訴我這個。”這麼重要的事情,按理說熒河應該報告給金組長,而不是低一級别的自己。吳娛表情不太自然,她覺得自己走不掉了。
“因為你要死了。”熒河說。
“我不明白,”吳娛裝傻充愣,也為自己召喚靈偶争取時間,“你不是說要放我走嗎。”
“我說過要放你走,但沒說放你去哪,”熒河說,“放你回家也是放,放你回‘老家’也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