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筠又想到,也許是公寓式宿舍,每個人的宿舍都是一套功能完備的公寓,所以沒有男女之分。
其他人聽到新宿舍三個字,也都忍不住好奇地轉過臉,滿臉期待地望向皇甫筠。
鬼車君生怕大家饑渴的目光吓到皇甫筠,連忙解釋道:“小筠筠,你别怕,咱們畢竟是妖局,宿舍自然與人間不同,每間宿舍的布置,全随章主任心意布置,比開盲盒還刺激。再加上咱們妖局員工都是固定的,每一百年才會重新布置,所以大家才會對新宿舍如此好奇。”
聽了鬼車君的解釋,皇甫筠臉上表情這才自然了些。
應吳幾步來到皇甫筠近前,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無比親呢地說道:“今天我們能早下班,還是沾了阿筠的光了呢。就那些文件,夠監察局翻一個晚上的,咱們這會才能準時下班。阿筠的新宿舍,我是一定要去看的。”
旁邊錦姬不覺翻了白眼。
雖然暫時勉強與應吳同一戰線,但她仍看不慣她如此虛僞的嘴臉。
她忍不住地怼道:“監察局那些人,比妖怪還怪物,怎麼可能會好心讓咱們休息。這會兒他們隻是正在定計劃,你且看着,晚飯時間一過,定然會叫咱們徹夜加班。”
最後面的杉洋一面收拾着桌面,一面微笑着解圍道:“無妨,能舒坦地吃個晚飯,已經很好了。今朝有錢今日花,明日事來明日愁,走,回宿舍!”
應吳甩了錦姬一眼,挽着皇甫筠的手臂,扭身向門口走去,“杉老說的沒錯,晚上的加班,晚上再說,先去看看咱們阿筠的新宿舍!”
對于應吳莫名親近的舉動,皇甫筠有種本能的抗拒,借着調整雙肩包的機會,擺脫了應吳的鉗制。
就當皇甫筠想要進走廊,通過辦公樓後門進入宿舍樓,卻不想被鬼車君一把拉住。
皇甫筠疑惑回頭,卻見鬼車君一臉的狗狗祟祟,他湊到皇甫筠近前,小聲說道:“監察局臨時辦公室就在後門,走那裡,肯定要被薅住加班,到時候就隻能在工位上吃晚飯了。”
皇甫筠有些茫然地點點頭。
然而就在大家簇擁着往外走的時候,一道黑影忽然浮現在走廊前方,擋住了大家的去路。
所有人的臉色頓時一變。
皇甫筠順着大家的目光,疑惑前望,除了懸在半空的一團黑色的霧氣,沒看到任何人影。
那團黑霧中傳出聲音,“鄭監察需要更多的細節文件,大家也不是人類,對于休息與進食沒有那麼急迫的需求,今天就先忍一忍,加加班,叫這次審計工作早點完成。我哈副局向大家保證,這次審計工作結束後,隻要再沒有其他緊急情況,大家就可以正常下班,正常休息。”
皇甫筠所有的同事臉色都黑沉一片,不見半點之前的歡顔笑語,甚至連跟皇甫筠打招呼的心情都沒有,恨恨地轉過身,朝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望着衆人離去的背影,皇甫筠驚奇地眨了眨眼。
她剛才沒聽錯吧?
這是什麼地獄公司?
仗着妖怪們身體素質比人類強,可以不睡覺、少吃飯,就把他們往死了用?
不僅如此,忙完這一階段後,竟然根本不給補假,唯一的犒勞就是恢複正常工作節奏?
雖然這些都是非人類,可也太不人道了吧?
也許對于那些妖怪來說,這點體力、腦力消耗,根本不算事,但她皇甫筠本人卻實實在在的是個如假包換的人類(也許有半妖血脈,但她的認知、她的身體素質、她對美食和休息時間的渴望,方方面面百分百絕對是個人類)啊!
即便她本人很能吃苦耐勞,但這樣毫無人性,隻把員工當牛馬般壓榨的工作制度,是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可是如今已經進了這公司,甚至連奶奶都被接了進來,再反悔似乎已經沒有可能。
想到奶奶,皇甫筠狠狠咬了下嘴唇,奶奶是最重要的。如今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竟然就被接了過來,奶奶肯定有很多不放心。
她不再有任何猶豫,背上背包,拿着錦姬給的單位地圖,朝後門方向快步奔去。
出了大門,眼前情景與白天尋找檔案館的截然不同,沒有雜亂生長的各種植物,也沒有任何遮擋視線的障礙物。
院子裡除了古色古香的青石磚,什麼設施都沒有,空空蕩蕩,也幹幹淨淨。院子前方,隻有一棵高聳入雲的古樹。
皇甫筠頓時被驚住了,那是一棵怎樣高大的古樹啊。
樹身極其粗壯,怕是十幾個小夥子合抱都抱不攏。樹身并不筆直,蟒蛇般,立在大地中心,朝着天空蜿蜒盤旋而去。
無數的圓形樹葉層層疊疊,向月亮伸展鋪陳,托起了輕盈的月光,又在地面投下偌大的陰影。
夜風倏然而過,天地間便一片蕭瑟之景,顫動的樹葉在低低地鳴,飄落的樹葉在輕輕地歎。每一聲仿佛都唱進了皇甫筠的心裡。
她從未見過這般大的古樹,一時竟呆了,雙腳更似生了根般難以挪動,完全被這棵生機勃勃又無比滄桑的大樹震撼到。
直到一片落葉飄搖着,覆在她前額碎發上,才回過些神來。
這古樹雖然壯觀,但是妖局員工宿舍又在哪裡?
皇甫筠急急展開地圖,借着身後辦公樓的燈光,費力地辨認着。建築平面圖上顯示,通向宿舍樓,隻有這一條路,院子前方就是一排平房,平房上标注的字樣,就是宿舍樓。
可現實什麼平房都沒有,隻有一棵大得吓人的古樹。
想到這裡,皇甫筠猛地擡頭,這是妖局,很多障眼法,就像之前的檔案館,也許她走到大樹前面,自然會有一扇門為她而開。
都是妖怪了,不能以常理度之,腦洞要大,步子要大,她收起平面圖,拿出鬼車君給的鑰匙與卡片,給自己鼓了鼓勁,試探性向古樹走去。
可直到她走到樹幹近前,仍然找不到入口,也找不到任何特别的标志。
她伸出手,去探那樹幹。
樹皮卻遠比她想象的鮮嫩,半點也不幹枯,仿佛稍微用點力,就能在上面留下印記。
不過依舊沒有任何變化。
皇甫筠又拿起鑰匙和飯卡,輕觸樹皮。
事到如今,也隻能依據想象力,死馬當活馬醫。畢竟這是她身上唯一與宿舍有關聯的東西。
神奇的一幕,就此在她眼前拉開帷幕。
她隻看到接觸到的鑰匙的樹皮忽然向裡打開一扇門,裡面散出明亮而溫暖的光。
一時不适應光線的皇甫筠不覺眯細了眼睛,略略适應後,她将鑰匙和飯卡緊緊攥在手心裡,不自覺地挺直脊背,深呼一口氣,邁步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