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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了,生了!”滿頭大汗的産婆喜上眉梢,小心翼翼接出了第一個孩子。可在看到孩子被憋紅的皮膚、緊閉的眼眸,以及......脖子上纏着的臍帶時,她面色一變,連忙伸手查探孩子的氣息,她心沉了沉。随後扒開嬰兒的雙腿,喃喃道,“是女嬰...大小姐...”
“孩子...怎麼了?”忍着劇痛的李夫人聽到了産婆的呢喃,撐着疼意問道。
“沒......沒事。”産婆回過神來,又看了看懷中的女嬰,随後咬咬牙,将嬰兒放入一旁的水盆中,又接出了另一個嬰兒。
“恭喜...恭喜夫人!”産婆終于露出笑來,“得了個小小姐!”
李夫人聽到這話後,她滿頭大汗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然後終于是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等李夫人再次醒來時,她喊侍女送來一壺水。可侍女為她倒水時,眼中卻濕潤無比。
“巧兒,怎麼了?”她這一問,徹底使巧兒侍女眼淚決堤。
“嗚嗚,夫人...小姐們,隻活了一位啊,嗚嗚嗚。”侍女的哭聲突然使李夫人覺得吵鬧無比,她覺得腦袋嗡嗡的。
才喝一口的水被她拂倒在地,玉色瓷杯被摔個粉碎。她不顧巧兒的阻攔,跌跌撞撞就朝外跑去。身後,巧兒的哭聲好似奪命鈴铛一般,響個不停。
等李夫人終于跑到主殿時,她的夫君沉默着看着搖籃中的兩個嬰兒。
李夫人突然躊躇了,她慢慢地走了上面,指尖扒住了搖籃的邊緣,随後這一眼好似敲得她眼冒金光,幾近摔倒:眼前,一嬰兒身體僵硬,面露死容;另一嬰兒雖是鮮活着,可那瞳色淺淡無比,是淺白色,她伸着雙手無助地在空中伸抓着。
怎...怎麼會這樣?李夫人嗫嚅着嘴唇,雙唇碰在一起,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
“李氏,你生的女兒,我取名為竹影,李竹影。”李大人沉默歎了口氣,他深深看了眼李夫人,随後說道,“你再看她一眼吧,然後...把她葬到那棵梅樹下。”
李夫人呆呆愣愣看了過去,院子中央栽着一棵巨大的梅樹,此時正是梅花盛開之際。開得燦爛的梅花一朵一朵掉落枝頭,飛向地面,微風吹過,頓時掀起地上梅花飛揚四起。
這一切的景象,本該那麼美好。她初來李府時,便覺着這梅樹漂亮極了,以後啊,她的孩子們也能在梅樹下開心、快樂地成長。
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離開,最後離開的,是李大人。他看着李夫人欲言又止,随後什麼話也沒說,拂袖離開了。
李夫人癱坐在原地坐了很久。随後她抱着搖籃,一步一步向梅樹底下走去。剛生産完的身子本虛弱無比,又臨着這凄寒的天氣,她的身體隐隐作痛。
她終于來到了梅樹下,她輕輕摸了摸孩子冰冷的面龐,眼淚止不住地從眼眶裡溢出。她擦了把眼淚,再也不顧端莊大氣的李府夫人的體面,雙手指尖在土裡用力刨着。淚水劃過面龐,留下淚痕,随後往下低落潤濕了泥土。
她帶着柔情與悲哀,将早已僵硬的嬰孩屍體放在挖出來的土坑裡,随後慢慢地,用土将她遮蓋,她又撿了許多梅花灑在上面,看了許久,坐了許久。
之後,她才慢慢起身,抱起了籃中另一女嬰。女嬰摸索着抓住了她垂下的發絲,她定定站了會兒,才輕輕說道,
“恰逢又是梅花盛開的日子。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人生不過黃粱如夢,你隻短短地品嘗一二。那便叫你...夢香吧。”
“李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