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走。”貓的實力即便在黑夜也能看清事物。她低頭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這樣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
可不曾想,他問出的竟然是這樣一句話。
“名字?”
“對,名字。”
她又沉默了很久,才道,“...小白?”
“噗嗤。”陳僅允似乎被她逗笑,輕輕笑了一下,慢慢說道,“那不是名字,隻是之前我方便喊你時的昵稱。”
“現在也可以是?”她不明白。
“不,不一樣。”陳僅允在黑暗中搖了搖頭,他也認識到,眼前這隻貓妖,似乎沒有名字。
“...借靈。”他輕聲開口道。
“借靈?”
“對。借山,借水。借一山靈脈,羽化登仙。”陳僅允道,“你是妖,這兒是百渡山。”
“剛來百渡山時,這裡的大妖告訴我們,它們要修煉成仙。所以你不如就叫借靈吧?我希望你...能夠成仙。”
“希...借靈。你的名字,是希借靈。”
希借靈重複道:“希借靈,我的名字。”
作為妖的一生,她活的時間其實遠比陳僅允想象的要長。很長一段時間裡,她活在混沌當中,她隻當一隻普通的獸類。
直至上天給予指示,她才逐漸開靈修煉。
她不懂人類的規矩,直到現在,她也隻做一隻貓。
眼前這個人類給了她名字。希借靈,一個蘊意很好的名字。
妖一旦與人類有了聯系,它一生路途的終點,不是機遇就是堕落。
那她的呢?
她不知道。至少今夜,她陪着這個人類度過。
-
往後又過去了很多歲月,陳僅允似乎對她打開了心扉,每一次見面,都是一次對内心的剖析。
他很固執。他見不到她,就會一個人硬生生熬到黑夜,熬到周圍全是妖物圍繞,要将他撕碎分食。
“唉...”希借靈又一次無奈出手救了他。
“借靈!”他眼眸一亮,連忙走了過來,“我等了你好久。”
“陳僅允,”她說道,“我感念你之前救過我,但我後面也回報過你。我是妖,你是人,這裡更是百渡山,對你很危險。所以不要再來找我了,就當是為了你自己。”
“不。”這話剛落下,陳僅允的眼眸裡便盈滿了淚水,滴答滴答往下流,他抓住希借靈的手,固執又堅定地說,“我不怕危險。借靈,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失去母親後,他的人生陷入了停擺。雖然母親不說,但他也逐漸猜測到:母親并不是自願嫁給父親的。
母親是一個溫婉端莊的女人,她一雙柔荑細手本做不了粗重的家務活,卻為了年幼的他學會了淘米做飯、劈柴燒火,學會了做針線活補貼家用。
父親總恨他沒生一副魁梧模樣,恨他跟母親一樣總生着令他頭疼的病。偶爾他醒來時,母親不在屋内,他躲在父親屋外,聽着父親的怒吼,
“他不是我的種,他跟我長得一點也不像!他是那個男人的孩子,對嗎?我現在就去掐死他!”
“不,”母親那樣一個柔弱的女子,她死死抱住陳大麻,話語中帶着嘲諷,“當初是你見色起意,趁亂擄走了我。那時我無法反抗,但你要是要傷害我的孩子,我跟你拼命!”
陳僅允就蹲坐在門口,聽着母親聲聲泣血的呐喊,他也終于明白了陳大麻為什麼一直不喜歡他。
因為...陳大麻是一個強盜。
所以在母親郁郁而終後,他想着,死也好,不死也罷。對他來說,有什麼兩樣?隻是後來遇見希借靈後,照顧受傷的她時,他覺得自己的生命有意義了。
他會像以前母親教他那樣,教她人類的文字和語言,教她人類的禮儀制度,還會偷偷做針線活,希冀她能夠用上。
“我...不想離開你。”他輕咬着字語,慢慢吐露出真心。那個脆弱的,一碰就容易碎掉的真心。
陳僅允總是這樣。
她在漫長的學習當中,知道了,這叫——愛。妖愛上人類?這是正常的嗎?
希借靈不想陳僅允哭。所以她想,正常的,一定正常。
那天陳僅允試探着慢慢湊近她,溫熱的唇瓣貼上了她的唇角。
她沒躲。
後來他們被陳大麻發現,故事也跟村長講的那樣差不多,他們逼迫希借靈捕來越來越多的獵物,人類的貪婪總是堵不住口。
随着時間流逝,他們總得反噬。天劫降下,他們突患重病,往後餘生逐漸癡傻呆愣,再也挾持不了陳僅允。
這個村落也自此以後更名為狸村,人們再也不用害怕妖物的侵擾。
隻是故事裡希借靈因此受了上天指點得了一絲靈貓血脈。
而現實中,她的真身,卻是貨真價實的,
八尾靈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