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引。”七八道紫光雷柱降天而下,霹靂啪啦兇悍至極,斬斷了貓山許多樹木。
雷光密集深處,巨大的八尾白貓不懼疼痛撕咬雷光,伴随着獸吼,白貓揮舞着獸爪拍向沈雁雲所處位置。
沈雁雲身形一閃躲掉,随後又祭出一張符紙,火舌舔舐符紙,随着指尖輕松,符紙頓時在空中燃燒殆盡。
黑色的鎖鍊從底下探出困住白貓,将它壓在地上。
白貓用力掙紮,鎖鍊在血肉之軀上勒出瓣瓣血花,身後尾巴折斷樹木加注妖力,不間斷扔向沈雁雲。
整座貓山因為大妖與道士的争鬥發出陣陣哀鳴。
“砰——”天空再降下一道巨雷,重重砸在白貓身上,将它拍在地上。
見此,沈雁雲收回桃木劍,站在高處看它。
方才的天雷,不是他的法術所降,而是真正的天雷。希借靈也知曉,她的獸身被天雷劈出重重傷痕,鮮血咕湧而出,隐約可見白骨。
這一道雷蘊含着警告,将她劈了個重傷。
白色大貓逐漸幻化人形,她再也拿不住手上的小貓,隻能看着小三花邁着小腿跑向沈雁雲。
最後,她看見他彎腰将它抱在懷裡,随後粉紅色薄煙又起又散,身着粉衣的女子被他抱在懷裡。
“沈...沈道長?!”紅箋覺着自己好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再一睜眼時,便發現自己整個人在沈雁雲懷裡。
她待在沈雁雲懷裡,沈雁雲低頭看了她一眼,随後紅箋便連忙從他懷裡蹦出。她站在一旁,閉着嘴不說話。
“你居然...袒護一隻鬼嗎?”那邊,奄奄一息的希借靈見到這番場景,她輕嗤一聲,“道士與我們...本勢不兩立。這是天命,不是嗎?”
這聲天命,不知是問沈雁雲,還是在問自己。
希借靈倒在地上,連動一下身體就傳來撕裂般的疼痛。許是驚雷已過,如今又下起了連綿細雨。
細雨沖刷了她身上的血迹,血水融進了身下的土地。
“靈貓一族受天命庇佑,它還是不願你受傷的。”這場雨中蘊含了靈氣,疼痛之中也柔和了她的痛覺。
希借靈垂着頭,緩緩才道,“沈道長,收了我吧,我願随你度化。”
這一次本就是孤注一擲,失敗過後她也沒了任何手段再讓自己有理由留在這裡。不如走吧,跟着這個道士走。隻要她走了,陳僅允就能......
“靈娘。”一聲呼喚頓時打斷了她所有思緒。
她艱難地撐起身子,看向了來人。
這似乎是這一世她第一次見他這般冷靜自然的模樣。他撐着一紙油傘,穿着一身再普通不過的布衣。
隻是這一瞬間,她好似看到了,前幾世無論如何都要向她而來的身影。是小樵夫、珍珠商賈、小少爺、狀元郎,最後融成了今生這個被人罵有失心瘋的短命鬼。
他的靈魂随着她一根又一根的九尾斷落也不斷削弱,如今的他再許一次願,也許就沒有了來世。
...希借靈不想害他就此湮滅于世,他們是孽緣嗎?她也不知道。
“我想許一個願望。”他慢慢走到她身前,蹲下了身子。手上的傘微微傾斜,擋住了她頭上的雨。
“...不可以。”她竭力抑制喉中猩血與聲音的顫抖,冷着臉拒絕。
“我想許一個願望。求你了,靈娘。”他卻伸出手握住她沾滿泥土的手,笑着看她。
“活着不好嗎,陳僅允。無論人、妖、鬼,留在世間都是為了生存,除了生存,别的什麼都不重要。”
“你也這麼認為嗎?靈娘。如果是這樣,為什麼你現在這麼狼狽?”
“你跟我比?我是妖。”她故作露出兇狠模樣,露出尖牙和豎瞳,“我為了成仙,什麼都可以做。”
“那我為了你,也可以什麼都可以做。”他不怕她這副模樣。他輕輕捧起她的臉,悄然吻去了她眼角滑落的一滴淚,“我的靈娘。永遠強大而又美麗,在你身邊,有什麼我都不害怕。”
“第一次見你這麼脆弱,是不是說明,你也可以試着依賴我了?”到這個時候了,他還開玩笑。
“靈娘,讓我許個願吧,讓我在這僅剩清醒的時刻裡,向你許個願。”
“...好。我總是拿你沒辦法。”她忽得一笑。折騰了這麼久,最後還是這個結局。
随着第九根尾巴落下,陳僅允也就再也沒了下一世。
待等到次日清晨,晨光熹微之時,沈雁雲和紅箋又上了路。
“原來之前的一切都是希借靈設的局,都是為了吃我?!”紅箋聽後,後怕地拍了拍胸口,然後又拉着沈雁雲的衣角笑眯眯道謝,“多虧了沈道長,沈道長你呀果然是個大好人,跟别的道士都不一樣。”
沈雁雲随沒接話,嘴角卻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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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荒蕪破舊的狸村裡,僅有一個男人正撿了柴火在燒飯,他的身邊一隻小白貓安安靜靜地看着他,對着他輕輕喵了一聲。
“靈娘,别急,别急!馬上就快把小魚幹烤好了!”陳僅允忙得滿頭是汗。他突然似是又想起了什麼,然後咧開嘴笑,“然後,我要給你一場最最,最風光的——迎狸奴儀式!”
貓山深處,又多了一塊石碑。隻是這一次,石碑上不再是【亡夫陳僅允,妻希借靈】了,而是,
【夫陳僅允,妻希借靈(小白)】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
【生生世世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