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村的人很少出村去山下的城鎮,唯一能夠涉過泥路的就隻有一輛小小的水牛車,牛車主人負責村中采購事務,順帶接人往返村口縣城。
楊爹給沈雁雲預定了三日後的牛車,到時候他便随牛車離開河口村。
“哥,”紅箋找到沈雁雲,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嗯?”沈雁雲拿着一個鋤頭,正要跟着楊爹去田裡幫忙,突被拉住,略有些疑惑看向她。
“我也想和你一起去。”紅箋說道。
“留在家裡不好嗎?去縣裡隻我們孤身二人,生活上有很多不便。”他問。
“哥,你昨夜跟我說,河口村太小了。”紅箋輕輕搖了搖頭,擡眸時,杏眼裡閃爍着光,“我每日隻能看見爹娘,隻能看村裡無聊的男孩扒我牆頭看我。”
“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哥,我想和你一起去縣城,我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想留在這裡隻呆呆地等你回來。”
女孩眼裡含着祈求,又輕輕扯着他的衣袖微微晃了晃。晃動很輕,但布料摩擦皮膚的觸感卻十分清晰。
她故意放軟了聲音,很快就讓沈雁雲沒了任何手段拒絕。他歎了口氣,明明也是一副稚嫩模樣的男孩卻表露出無奈的神情。
他手指微動,最終還是沒有擡起來。他輕歎道:“我知道了,我會跟爹娘說清楚的。”
“太好了,謝謝你,哥!”紅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蹦跳着就要撲進他懷裡,卻被他躲過。
“紅箋,”他難得喊了她全名,表情略有些肅重,“你是女子,注意與異性保持距離。”
“這有什麼,你是我哥呀。”她歪着頭,含笑看他,眼裡閃爍着不屬于九歲女童的靈慧。
“不一樣,”他皺眉,“我們...又不是親兄妹...”他聲音有些微弱,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了遠方的農田,那裡楊爹還在賣力地耕地。
紅箋開智比旁人早,對感情也更加敏銳。她似察覺到什麼,又仔仔細細看了沈雁雲,終于發現他冷靜面容下隐藏着的一絲慌亂。
啊。以往穩重可靠的哥哥,好像有點不對勁了。
紅箋這樣想着,又悄悄閉上了嘴,終于老實了起來。
她很喜歡哥哥,可她不想破壞現狀。就這樣的關系,她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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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沈雁雲怎麼跟楊爹和楊大娘商量的,總而言之,紅箋也被允許同去了。
三天後,二人背着大大小小的行囊,乘着牛車逐漸遠去,隻瞧着河口村的村口越來越小,楊爹他們的身影也逐漸消失。
牛車涉過陡峭的山路,路程又遠。無論如何,沈雁雲和紅箋都隻是半大的孩子。特别是紅箋,沒過多久就臉色煞白,顯然是被颠得受不住了。
一難受,她就不由自主地想去抓身旁人的衣角,她忍着惡心咬唇閉眼。
閉眼時身處一片黑暗中,感官也更加靈敏。她察覺頭上輕落下一隻手。那手不算大,卻剛好蓋住她的發頂。
一下,一下,又一下。輕撫着發絲,引導着紅箋适應牛車的颠簸,讓她緩緩安甯入睡。
等再次醒來時,縣城已出現眼前,而她緊緊攥着沈雁雲胸口處的衣領不放手,把本就做工堪憂的布衣攥得更是慘不忍睹。
“我睡了很久嗎,對不起。”紅箋松開手,看見沈雁雲揉了揉被壓麻的手臂,輕聲說道。
“你是我妹妹,我有責任照顧你。況且你年歲還小,容易累容易困,很正常。”
這邊,沈雁雲剛說完話,牛車便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