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
後知後覺,這怎麼也不像我的說話風格啊。”
———《許我矜夏》
京南一中選文的學生今天下午考完最後一科曆史後,就可以回家了,選理的學生還剩下明天上午的生物。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教室裡一陣此起彼伏的歡呼聲,陳矜夏放下手中的筆,緩緩擡起頭,望向窗外,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回想起上一次期中考試,公布成績的那一刻,雖說名次相較于上學期已經有了頗為可觀的進步,但離她的目标還遠遠不夠。
陳矜夏随着人流慢慢往教室走去,推開教室門,桌椅歪歪斜斜,地上散落着幾張用過的草稿紙。
她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開始默默收拾書包,剛把課本一本本整理好,身旁突然響起一個聲音:“矜夏,你寒假打算去哪玩啊?”一擡頭,黃皖棋正一臉期待地看着她。
她微微愣了一下,手上的動作頓住,随即露出一個禮貌性的微笑,輕聲說:“我就回趟老家,然後寫寫作業,沒了。”
黃皖棋嘴巴微張:“啊?就隻是回老家寫作業啊?這可是寒假欸,你就不多出去玩玩?”
陳矜夏無奈地聳聳肩,一邊把筆袋塞進書包,一邊解釋道:“沒辦法,我上學期落下太多了得趁着假期補一補。而且老家,也挺好玩的。”
黃皖棋撇了撇嘴,說:“唉,學習也要勞逸結合嘛,我這個寒假打算跟我爸媽去旅遊。”
陳矜夏随即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裡透着些落寞:“挺好的啊,我都四五年沒旅遊了。”
“啊?”黃皖棋眼睛瞬間瞪得溜圓,滿是驚訝與不解:“四五年?為什麼啊?”
她微微低下頭,幾縷發絲垂落下來,遮住了她的側臉,心裡暗暗地想,是因為有了弟弟陳璐衍之後,家人的精力都放在照顧他身上了,也就裴秀萍還常會和她談心,不過也早就習慣被忽略了。
黃皖棋見陳矜夏不說話,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沒事,說不定下個假期你就能出去玩了。”
陳矜夏擡起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嗯。”
接着,她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背起書包,向黃皖棋揮了揮手:“我先走了,開學見。”
出了班門,她攥起手機,解鎖手機,徑直點開了與宋琛陽的聊天對話框,目光落在最後一條聊天記錄上,還是上次跨年宋琛陽回複了一個新年快樂。
“他最近怎麼一點消息沒有……”陳矜夏輕聲呢喃,下意識地咬了咬下唇。
看他朋友圈也還是僅三天可見,一條都沒有更新:“應該在忙吧。”
接着,她習慣性地打開微博,手指在屏幕上滑動着,發現宋琛陽新一條微博是一組九宮格,不過看了眼日期已經是一月一号的了。
照片裡,他穿着一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頭發也是被做過造型的。
他舉着根仙女棒顯得格外亮眼,手裡的仙女棒噼裡啪啦地綻放着火花,照亮了他的臉,背景是暗色調的,模糊了周圍的一切細節,讓人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身上。
她凝視片刻,點擊了保存,照片便迅速存入了她的相冊。
目光掃向手機桌面時,她猶豫了,指尖懸在半空,遲遲沒有動作,還是舍不得換掉原來的壁紙。
是第一次見他那天,兩個人路過寵物店,她偷拍的其中一張——照片裡,宋琛陽俯身看着籠子裡的倉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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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漸近,一大清晨,陳矜夏環顧四周,仔細确認沒有落下什麼東西後,拉上行李箱,家裡人帶着陳璐衍先出了家門,她一個人走在後面。
長途的車程讓人疲憊,她靠在車窗上,不知不覺間,困意湧來,眼皮越來越沉,就這樣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車緩緩駛入村子,一陣喧鬧聲将她喚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車子已經停穩,一輛锃亮幹淨的奔馳轎車,與周遭的景象有些違和。
陳矜夏望着周遭的一切,是父母從小生活的地方,陳矜夏的父母都出身農村,當年拼命學習才有了現在。
車窗外,姑姑一家正滿面笑容地站在那裡迎接他們。
姑姑熱情地揮着手:“矜夏,真是越長越漂亮了。”
接着,一家人往奶奶劉桂英家走,一跨進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陳璐衍身上,陳矜夏成了透明人,壓根沒人理會。
聊不多時,陳安生站起身來,拍了拍陳璐衍的肩膀,說道:“走,買零食去。”
裴秀萍也随即起身,幫陳璐衍整理了下衣領,接着,微微轉過頭,眼神落在陳矜夏身上:“矜夏,跟着一起嗎?”
陳矜夏擡眼,說:“不用了,我不想去。”說罷,一家三口朝門口走去。
過了老半天,劉桂英才像是剛瞧見她似的,坐到她旁邊,張嘴就說:“你瞅瞅你表姐找的那對象,工作體面,家裡條件也好,你以後找對象可也得照着這個樣兒來。你說你吧,長了張有用的臉蛋,得把這優勢利用上,聽到沒?”
陳矜夏咽不下這口氣,沖口怼了回去:“您對這種事這麼上心,那也沒見您找個有錢老頭兒啊。”
劉桂英一聽這話,臉上褶子氣得更深了,猛地一拍身旁的桌子,桌上的茶杯跟着晃了幾晃,茶水濺出些許,弄濕了一小片桌面。
她伸手指着陳矜夏,嘴裡大聲數落着:“你這倔脾氣真得改改了!你看看你表姐,多招人待見,說話辦事兒那叫一個妥帖,再瞧瞧你,你要是一直這樣,以後哪個男人能看上你?”
陳矜夏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眼神瞬間冷下來,一字一頓地怼道:“用不着别人喜歡。”
時間順着此刻往回拉。
前些年陳璐衍還小,父母平時工作又忙,劉桂英就住到他們家,幫忙帶孩子。
家裡布局,老人的卧室緊挨着衛生間,陳矜夏每天晚上洗漱的時候都會被迫聽到一些不想聽到的話語,劉桂英刻意壓低卻依舊清晰可聞的聲音,透過薄薄的門闆傳了出來。
“你瞧瞧陳矜夏那丫頭,和她媽一個樣,看着就不招人喜歡。”劉桂英說完,頓了頓,似乎是在等陳序安的回應,見對方沒有言語,便又接着說道:“我看,這丫頭以後也難有什麼出息,不像璐衍。”
還有一次,劉桂英不知道是攤上了什麼不高興的事,回家看到陳矜夏,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你就是個狐狸精!把福氣都吸走了!”
陳矜夏向來就不是能忍氣吞聲的性格,直接質問道:“你憑什麼這麼罵我!劉桂英,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你了。”
一旁的陳安生,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站起身:“反了天了你!你個沒大沒小的東西!怎麼跟長輩說話呢?”接着,她全身上下傳來一陣劇痛,仿佛骨頭都要被拍碎,疼得她眼眶泛紅,她硬是咬着牙,不讓眼淚掉下來。
待裴秀萍他們回來後,屋裡的氣氛瞬間被打破。
吃了個午飯後,他們一家人一起到縣城姑姑家安置好行李後,就住下了。
沒幾日,裴秀萍說要去姥姥家一趟,陳矜夏雖提不起多大興緻,但也跟着一同前往。
等到了姥姥家,剛一進門,除了工作繁忙的裴志國沒回來,其他人基本都到齊了,但他們的關注和熱情,幾乎都聚焦在了弟弟陳璐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