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平屋的時候，封向鳴看到三三兩兩的人擡着水桶往回走，不禁皺眉：“現在聚集地裡還需要人工挑水？”

梁栾單手搭在方向盤上，唇角微揚笑意卻不及眼底：“封少将常年在外征戰，這種場景應當見得不少啊。”

他轉動方向盤拐進空地，“這裡可是放逐之地啊，向來都是活一天算一天的。”

封向鳴抿緊嘴唇，終究是被遺忘的荒島，倒是他有些想當然了。

車子剛停穩就聽到了兩聲清脆的鳴叫，姜子菡正巧帶着兩隻蒼鷹從竹林回來。

梁栾下車迎了上去，親昵地圍着大蒼小蒼打轉，幾天不見，兩隻戰獸的羽毛都油亮了些，倒是他這個主人看起來更憔悴了。

“終于舍得露面了？”姜子菡挎着竹籃，新鮮的竹筍菌子上還沾着不少晨露，笑着打趣，“你也是來得巧，今天的收獲還不錯，山泉也蓄了不少，估計再過些日子就能引自來水了，你也不用再擔心你的寶貝們沒有幹淨的水喝了。”

梁栾耳根微紅，想起自己送過來那車純淨水時姜子菡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聚集地之前的水資源大部分都是過濾而來，他的本意并不是嫌棄，隻是擔心不夠用而已。

他正準備解釋，餘光瞥見陸沉淵走了過來，立馬噤聲。

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沖鋒衣松松地套在身上，卻顯得人更加挺拔。他接過姜子菡手中的竹籃，大蒼熟稔地拍着近兩米長的翅膀落在他肩上，一副不想再走路的模樣。

姜子菡：“那你們先聊，我先去洗把手。”

人走遠後，陸沉淵看了眼旁邊的車，忽然擡手摸了摸，梁栾頓時如臨大敵：“别的東西都可以給你，這車可不行。”

其餘的資源高塔還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車上還有軍部的徽記呢，要是被直播間看到那還得了？這不就明擺着說高塔和主播有私聯嗎？

陸沉淵不強求，轉頭看向了在場的另一人，封向鳴走近幾步，低聲詢問：“上面讓我來問問，你有沒有回去的打算，這次就不是去暗部了。”

陸沉淵搖搖頭：“既然我選擇退役，就不會再回去，在這裡生活挺有意思的。”

回到平屋後，姜子菡正想把手上的泥洗幹淨，指尖剛接觸到水面便怔愣了下，這水竟然還是溫的。

沒多久陸沉淵便跟了進來，姜子菡聽到熟悉的腳步聲頭也沒擡：“聊完了？”

陸沉淵舀了一勺熱水摻進洗手盆：“軍部有送戰獸過來治療的想法，隻是放逐之地的封鎖令是當時所有軍區一起同意的，現在想要取消也沒那麼容易，估計隻會悄悄送些人進來進行交流學習。”

姜子菡：“我對這些倒是沒什麼意見，養幾隻不是養呢，隻要好處給到位就行。”

雖然她現在有醫療手冊，但軍部說不定能提供不一樣的研究方向。

“哦對了，馬上開春了，聚集地也得考慮春播了，仞霜那邊找到了一些水稻的種子，原先的種植田不夠用了。”

陸沉淵：“放心，我來叫人。”

腳邊被毛絨絨蹭了蹭，姜子菡順手打濕毛巾，挨個給小家夥們擦幹淨毛後才一起抱進屋去。

……

夜幕降臨，濃郁的香氣彌漫了整間屋子，好幾口大鍋同時熬煮果醬和調味醬，幾隻小崽子在追逐打鬧間不小心撞成一堆，貓崽滴滴一個跟頭栽進了辣椒堆裡，頓時被嗆得噴嚏連連。

它埋着頭，兩隻小短手連連搓着鼻子，跌跌撞撞地滾到了林納腳邊。

少年對上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擇菜的動作一頓，眼睛飄了一圈見沒人注意，悄悄凝聚出一團水球敷在了滴滴的鼻頭。

滴滴愣了愣，似乎感覺到緩解，也有樣學樣地挺起了小肚子使勁起來。

林納歪着頭看着貓崽子，下一秒，就看到周邊空氣中飄起了小水珠，愣愣地止住動作。這幾隻小貓崽成天在周邊跑來跑去，原本隻是這個醫生養的寵物，沒想到竟然是戰獸。

他不禁看了眼四周，難不成這裡的小動物全都是？這也太可怕了吧。

這次聚餐比往常熱鬧許多，幾張陌生的面孔起初還有些拘謹，雙手規規矩矩，全擠在角落裡，就連夾菜都帶着小心翼翼。

但随着熱氣騰騰的肉湯上桌，香氣勾動饞蟲，不知不覺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不知道是誰先開頭講了個笑話，席間的氣氛忽然放松，新人們緊繃的狀态驟然放松。

林納捧着湯碗的手指微微顫抖，他盯着碗裡漂浮着的油花發怔，這樣的荠菜餃子，在之前的基地裡其他要攢半個月的積分，才能分到一小碗。

熱湯入喉，鮮香的湯汁帶着荠菜的清香，那股熱流仿佛一路燒進了胃裡，連帶着心也跟着顫了顫。

這個聚集地實在太奇怪了，沒有等級制度，沒有锱铢必較的交易，所有人都可以圍在一張桌子旁，臉上全是輕松的笑意，就好像不是在荒島上，讓他想起了上島前在老家的那次親友聚餐。

一滴鹹澀的液體砸進湯裡，湯碗微微顫動，那些被刻意遺忘的記憶突然湧了上來。他原本是跟着運輸隊的小工，因為幫着搬運了實驗樣本感染了畸變，被送到島上後，也隻能靠着給那些主播跑跑腿勉強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