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在屋檐随風飄起,略過台上起舞的佳人眉眼。
蘇妙嫣坐立難安,時不時左顧右盼,似乎在等待或是尋找什麼。
高樂蓉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放下酒杯漫不經心道:“妙嫣,你在找什麼?”
蘇妙嫣被高樂蓉的聲音吓得小幅度顫抖了一下,聲音也染上了緊張的色彩,低聲道:“沒、沒什麼。”
安樂呢?他剛剛還在這裡的,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他不會又去找柳小姐的麻煩了吧……?
“說起來,蘇小姐似乎好事将近吧。”身邊有女子笑着調侃,“蘇大人給你許配了一個世家大族的老爺吧,也算是良配了,恭喜啊!”
蘇妙嫣捧着茶杯的雙手一緊,低下頭嗫喏道:“謝、謝謝……”
那老爺年過半百,兩鬓皆白,依舊好美酒美人,妾室外室加起來幾乎可以站滿一整個院子。
但是蘇妙嫣的父親隻是九品官員,連能夠參加這個宴會都是托了這位老爺的福。
算上來,确實是良配。
隻是蘇妙嫣心裡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指尖沿着杯口劃了一圈,高樂蓉的動作蓦地一頓,狀似無意地岔開話題:“首輔大人呢?”
她一出生,就很快有一位貴女給了解答:“方才顔大人似乎與五皇子聊了兩句,便起身離席了。”
長睫如蝶翼輕顫,高樂蓉輕輕低下眼眸,掩藏住了其中的表情。
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有沒有興趣,與我一同将柳青拉下深淵?
——沒有興趣,你要做什麼我不管,但是如若我要赢,就會赢得光明正大、坦坦蕩蕩。
·
聽到“蒙汗藥”三個字,顔景的面色霎時沉如墨石,試圖擡起手說些什麼,眼前驟然發黑,身體止不住地向後倒去。
溫妕一個箭步上前,穩穩扶住了顔景後仰的身軀。
随即,她将另一隻手伸至男人膝後,将他打橫抱起向床榻走去。
她的目光低垂,落在雙眸緊閉的男人臉上,那如玉的肌膚在朦胧的夜色中顯出别樣的柔和。
在此刻,所有的侵略性與謀算都煙消雲散,隻留下無防備的姿态。
令顔景平躺在床榻上,溫妕欲起身的瞬間,突然臉色煞白。
壓抑許久的藥效在這一刻如決堤之水,洶湧沖破禁制,迅速通過血液傳遍她的全身。
困意猛地湧上她的腦海,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将她向下拉扯。雙腿一軟,她不由自主地踉跄了幾步,最終無力地向前傾倒。
“不好……”她低聲呢喃,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少女的身體輕柔地壓在男人胸前,發絲散落在他的肩頭。
月光透過半開的窗入戶,投射下一道清冷的光束,鍍在兩人身上宛若蒙上了一層薄紗。
“砰”地一聲,角落的櫃門被一腳踢開,少年從櫃中緩緩鑽出。雙腳站立在鋪着絨毯的地面上,他揉了揉被麻繩勒到麻木的手腕。
安樂眼神有些複雜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兩人。
他本來隻是想要給柳青下蒙汗藥,讓她在昏迷的情況下衣衫淩亂地被顔景看見,惹他厭棄罷了。
誰知道柳青居然抗藥性那麼強。
理論上他的藥猛烈得很,隻要沾一點皮膚就能放倒一隻猛虎,為了以防萬一他甚至直接塗滿了手衣,捂住柳青的口鼻,讓她盡可能吸入更多。
結果還是她居然還能有力氣一拳将他打昏。
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他究竟在與什麼為敵?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柳青給顔景下的居然是蒙汗藥。
到底是出于什麼目的下的蒙汗藥?
“連顔景都不懂她的思維。”他嘟囔着,将割斷繩子的刀片收回袖口夾層。
這估計是顔景有生以來第一次失策吧,倒是方便了他。
雖然計劃有些偏差,但是結果是好的。
柳青和顔景現在都處于無意識狀态,那麼接下來的劇本就可以完全由他編寫。
隻要破壞了柳青的名譽,那即便顔景沒有直接撞破柳青與他人“苟且”,也會出于顧慮避嫌吧。
要編造怎樣的故事呢?
邏輯鍊無需嚴謹,隻要離奇且喜聞樂見。
他可以說是柳青要給顔景下藥,被他撞見之後,竟想将他一起俘獲。
柳青看似柔弱實則身懷武藝,他拼死逃出之後找人救首輔大人。
不會有多少人信,但是一定會廣為流傳。
隻要傳播速度夠快、範圍夠廣,辟謠就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姑娘家的名聲也便毀了。
而皇家宴會,正是絕佳的謠言溫床。
安樂打定了主意,徑直推開房門,高聲大喊道:“來——”